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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泽眯眼,“若本殿下一定要去呢?”
“这……”权锋皱眉,停顿了一会,“那太子稍等一下,下官让人去给您带路,下官年龄大了,就不跟着去拖累太子了。”
“大胆……”
“太子恕罪,清河一行,下官确实有心无力,太子您也不必……”
“太子若是想去,倾漪可以带太子去看。”权锋拒绝的话还没说完,一道清丽的女声从门外传来。
众人循着声音回头去看,只见一个穿着粗布麻衣、不施粉黛的女子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姿挺拔、容貌艳丽,头发被她高高地盘起,看上去十分地干净利落。
见着众人的视线往自己看过来,权倾漪也不退避,大大方方地让他们看。
“倾漪,你来添什么乱,快给我回去。”权锋见着来人,眉头紧皱,尤其当看到权倾漪身上的衣服的时候,更是火冒三丈,“你穿的这是什么?成何体统!”
权倾漪看了权锋一眼,又嫌弃地瞥开。
如果不是权锋过于满足现状,整天地混吃等死不求上进,凭她的智慧和容貌怎么也不至于默默无闻地困在这个破城里。
自及笄后,她便以各种理由拒绝了多门亲事,一直在等待着一个能让她离开曼城的机会。
因此,在曼城因暴雨第一次决堤开始,她就开始做着准备,只等着京城派人下来。
当昨晚丫鬟说来的人是太子、并且住进了县衙之后,她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而且是一个可以带领整个权家一飞冲天的机会。
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她怎么可能听权锋的话回去?
心底情绪激荡,面上却十分地平静,微微躬身朝着宗泽行礼,“倾漪见过太子,见过诸位大人。”
权倾漪心里想的什么,权锋大概能猜到,虽然他觉得可能性不大,但却也不能否认,心底也存在着那么一点点侥幸。
权锋抬头看了眼宗泽,却不见他神色有何变化,心底有些不安。
“你刚刚说,你能带我们去堤坝?”尹轩开口确认。
“是。”权倾漪柳眉轻皱,眼中的怜悯适时地表现了出来,“我先前去看过,清河下游堤坝毁损严重,随时都有可能坍塌,倘若太子和诸位大人能够前往,救百姓于水火,倾漪感激不尽。”
“权大人,看来你还不如你女儿。”尹轩讽刺地冲着权锋开口。
权锋眉头紧皱,脸色难看,“太子恕罪,小女不知分寸,打扰了太子,下官这就带她回去。”
“我不回去,百姓流离失所、朝不保夕,父亲,我即便回家了,心里也会不安啊。”
“放肆,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父亲!”
“带路。”宗泽淡淡开口,打断了两人的争论。
权倾漪喜出望外,也不管脸色难看的权锋,“是,太子殿下请。”
权锋却是急了,“太子,下官去找其他人给您……”
话未说完,东大的剑已经横在了脖子上,权锋顿时安静,看着权倾漪领着宗泽等人消失在视野中。
权倾漪会如愿以偿吗?
权锋转身往回走,她想要的,自己都给她铺垫好了,后续结果如何,只能看她自己的本事。
如果成功,那她会是权家最尊贵的女儿,但如果不能……横竖不过一个女儿罢了。权倾漪真的很高兴这里的百姓有救了,父亲为官不作为,她虽然多次帮忙,但终究做不了主,现在好了,终于等到了能做主的人。
一路上,权倾漪给宗泽他们事无巨细地说着清水河的情况,偶尔尹轩开口问几个专业的问题,她也能精确地答出来,连着几次之后,原本因着权锋对权倾漪有偏见的水司府众人,也都改善了对她的态度。
尤其一路走来,可以看到权倾漪和沿岸的百姓间的熟稔,证明权倾漪是真的经常来这里跟他们一起,不是为了在太子面前作秀,更是让他们好感倍增。
“太子,请随倾漪往这边走,倾漪带你们去看看整个清水河的地势构造。”
权倾漪带着宗泽走上了另一条小道的时候,木晟兮华丽的马车停在了县衙门口,绿萼先下了马车,让相府跟来的侍卫分散守在四周,确定安全后,才扶着木晟兮下车。
权锋刚送走宗泽,本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会儿了,结果又有衙役来报,京城来人了。
怎么还有人来?皇帝什么时候对他们这么一个小破城这么感兴趣了?
木晟兮站在府衙门口,一身华丽的刺金罗裙,手腕上带着稀有的祖母绿的镯子,耳坠是罕见的一整颗粉珍珠制成,蓝袖紫衣静侍两侧,木府侍卫护卫在四周,让人望而生畏。
值得一提的是木晟兮身上的这套罗裙的衣领是立起来的,露出她颀长的脖子,白皙而娇嫩,脖子上戴着的项链的吊坠和她额头的流苏相印成趣,大方而不失华丽。
权锋呆愣地看着木晟兮,半天回不过神来。
他以为权倾漪已经够美了,可和眼前的这个人比起来,却是少了不止一丝半点。
不单单是容貌,更多的是与生而来的优雅与矜贵,这样的人即便落魄,单是身上的气质,也会让人望而生畏。
一个家族没有几百年的深厚底蕴,是培养不出这通身的气势。
看见出来的人是权锋,木晟兮脸上挂着的微笑淡了些许。
“敢问小姐是?”权锋轻声开口,唯恐声音大了惊了眼前的人。
“太子不在?”声音带着淡淡的倦意,听得权锋心头一酥,急忙迫使自己回神。
“堤坝在哪?”
对于木晟兮对自己问题的无视,权锋没有任何的脾气。
木晟兮一看就来历不凡,他没有找死的想法,因此语气态度都格外地恭敬,“堤坝离着这里有些远,小姐若是想去,下官让人带您过去?”
木晟兮点点头,转身上了马车,绿萼弯腰给权锋行了一礼,“有劳大人了。”
“应该的。”权锋唤来两个熟路的衙役带路,看着这富贵的马车和后面保护的人离开,眉眼微敛。
看这情势,恐不是好想与的,他那个自命不凡的女儿,恐怕会跌跟头了。
清水河有两座堤坝,城头城尾各一座,权倾漪带着宗泽等人来的是城尾,伸手指着不远处聚集了众多百姓进行修堵的地方,“太子,你看,那里就是堤坝。”
宗泽等人顺着权倾漪指着的地方看过去,听权倾漪继续道,”这堤坝原本近十米高,这次水患却是直接地将其给毁了一半,现在太子您看到的剩下的部分,也十分地危险,随时都有可能坍塌。”
权倾漪声音沉重,又指着堤坝下游给宗泽看,“曼城七十的人口都居住在下游水流,这次堤坝坍毁死了不少人,也淹了他们的房子,导致他们流离失所、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都是些年老妇幼、无处可去的人。”
宗泽视线落在堤坝上游,原本该是长着庄稼的农田,此时看过去却只见汪洋一片,黄色的泥沙水将所有的田野覆盖,就连田埂都看不到。
权倾漪注意到宗泽的视线,轻叹了口气,“太子您应该也注意到河流两侧的泥柱,那是泄洪后百姓自发地搭建起来阻挡下一波暴雨洪水的。”
“可是他们现在所做的补救,没有丝毫抵挡作用,这些稀泥本就没有凝合力,只要一下雨,这里会如同沙地一般一冲而塌。”尹轩皱眉,“这完全就是在做无用功。”
听到尹轩的话,权倾漪苦笑着摇摇头,往下看着下面还在劳作的人们眼神带着怜悯,“可是对于他们而言,这是他们让自己可能活下去仅能做的最后的努力。”
因为想活,即便知道自己做的可能是无用功,却也不想放弃。
人生或许痛苦、或许艰难,但只要有一丝活下去的希望,他们都不想放弃。
县令无作为,他们没有经验、没有材料、没有方向,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这道理,他们都懂,只是当亲眼见到,还是有些心酸。
“太子,微臣想下去看看。”
万林海一路走来也在看情况,虽然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当站在这里看到下面一片汪洋,在河流地势较低的右边几乎见不到一点实地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
这现实情况远比他们想象地要严重得多!
正如尹轩所说,现在曼城百姓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白费力气的无用功,想要真正从即将到来的暴雨中活下来,必须得重建堤坝,而想要重建,必须勘测地形、查探水势、了解土质。
否则,再任由他们这般下去,最后只会导致这尚存的左岸也完全陷落。
“嗯。”宗泽神色凝重地收回视线,抬脚往堤坝走去,权倾漪本想追上去走在宗泽的身边,却是被尹轩拉住问一些堤坝的细节问题,她只得放慢了脚步,一一回答着。
越是临近堤坝,地面越是湿润,木晟兮那挂着诸多装饰品的马车根本无法进来,因此她只得下了马车,跟着衙役慢慢地往这边走。
蓝袖、紫衣一边一个扶着木晟兮走得极慢,每一步都是恰到好处的力度,一路走来连陷在地上脚印的深度都完全一样。
越往前走,河流两侧加高河岸的百姓也就越多,木晟兮一行人员众多,她穿得又极为华贵,自然而然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精致的容貌、华丽的服饰、成群的护卫仆人,无一不在刺激着他们的神经。
短暂的艳羡和惊叹之后,取而代之的就是嫉妒与恶意。
随着木晟兮越发地往里走,河岸边的百姓也越来越多地停了手中的活,双眼随着木晟兮的动作移动,拿着铁锹、簸箕的手缓缓地收紧。
刚刚还吵吵闹闹的场面突然就变得安静了下来,炙热的眼神看得蓝袖和紫衣十分地不安,不由得往木晟兮走近了些。
带路的衙役也被这四周诡异的氛围弄得有些不安,本以为作为这些视线焦点的木晟兮会比他们更加地恐慌,结果一回头却地发现,木晟兮步子走得更稳了。
仪态端庄、步履聘婷,仿佛她不是走在泥泞的河流两侧,而是走在玉石铺地的大殿上。
东六走在宗泽的身后,原本警惕地注意着周围会不会有偷袭者,正往这边来的木晟兮刚好落在了他的视线中。
权倾漪带他们来了堤坝前的一座小丘,就是为了让他们能够更好地将整个堤坝的情况收入眼中。
相较于木晟兮,他们所处的地势较高,也因此东六才能轻易地看到被人群围住的木晟兮的脸。
东六揉了揉眼睛,再次确认了那个在人群中笑得温婉的人就是木晟兮,这才往前疾走了两步,对着宗泽汇报道,“主子,木小姐好像来了。”
宗泽脚下步子一顿,几乎在东六话出口的瞬间就随着看了过去,刚巧见着木晟兮脚下一歪,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扑了出去。
宗泽看得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在见到蓝袖和紫衣及时地将人扶住之后方才回过神来,瞳孔微缩,面上却丝毫不显。
“咦,那人是谁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宗泽身侧的权倾漪也随着东六的话看了过去,原本志在必得的视线在触及到木晟兮的容颜之时,不由得有些慌乱。
东大看着权倾漪骤变的脸色,眯眼,“权小姐可是身体不舒服?属下看你脸色很难看。”
宗泽随言看向权倾漪,“若是身子不适,本殿让人先送你回去。”
权倾漪急忙冲着宗泽摆手,“不是不是,殿下不用担心,我身体没事。”说到这,权倾漪抬头看了一眼宗泽,柳眉紧皱,不安地继续开口,“只是有些担心这些百姓,在他们食不饱腹的时候,却有人一身华服地高调出现,这其中的落差估计让他们心里很难受吧。”
低着头,权倾漪声音有些小,却能足够保证这里的人都听得清楚。
宗泽看了权倾漪一眼,没说话,抬脚继续往前走,脚下的步子却还更快了些。
权倾漪美眸微闪,急忙小碎步跟了上去。
宗泽他们注意到了木晟兮,木晟兮却是连宗泽的影子都没见到,可是越往前走脚下越湿。
木晟兮停下脚步,环视了一圈,却并没有在人群中看见宗泽的踪迹。
“蓝袖,你去查探一下太子在……”
木晟兮刚开口,突然感到双腿一沉,低头,看着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过了侍卫的防护,跑到了她的身前男孩。
男孩骨瘦如柴,整个人像是风干了的排骨一般,身上看不到半两的肉,不过八九岁的年纪,抱着她的一双手却已经布满老茧。
“仙女姐姐?”男孩抬头,不合时宜的老成,一双眼更是不见半点孩子的天真青黑的脸上看不清表情,声音清亮纯净,不含杂质,看着就是一个纯真的小孩。
“娘说只有仙女才能救弟弟,姐姐长得这么漂亮,一定是仙女,仙女姐姐可以救救弟弟吗?”
声音足够无辜,出口的话也让人心生怜悯,可是年龄终究还是太小,尚不懂得控制自己的眼神,也因此不知道在他抬头的时候,眼底隐藏的狠厉和算计已经完全暴露出来,并毫无遗漏地落入了木晟兮眼中。
太过于低端的演技,让木晟兮无甚兴趣地从他身上移开视线。
“仙女姐姐,你这么善良、这么有钱,救救娘亲和弟弟可以吗?”
男孩的手上满是黑黑的已经干涸的泥,因着他紧紧抱着的动作,将木晟兮的衣服下摆弄得十分脏乱。
木晟兮感觉到男孩快扣进她皮肉中的手指,眉头微皱:“放开。”
听出木晟兮语气不佳,蓝袖慌乱上前要将人给抱开,小男孩却是死死地拖着木晟兮的腿不放,“仙女姐姐呜呜呜,你救救弟弟好不好,你救了弟弟,小牧给你当牛做马,仙女姐姐……”
“小姐。”蓝袖有些下不去手,孩子哭得太伤心了,她看着都于心不忍。
“咦,这不是杨家小子吗?怎么在这?杨大娘不是在找他吗?我去给他说……”
刚过来准备换班修堤的老大娘认出了杨牧,抬脚就要上前,却是被身周好几个人同时拉住。
“你们拉我干啥呢?”
“你傻了不是?”有人低声道,“杨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清楚,你现在要是上去坏了杨牧的事,耽误了他救那个宝贝弟弟,你看他之后不将你屋给拆了。”
老大娘听言,也心虚地收回了步子,杨牧是真孝顺,但对于敢欺负他们娘三儿的人,也真狠。
“那我们就这么看着?”
“先看着吧,看这贵家小姐怎么做。”说话的人微微眯眼,“倘若她够心软、帮了杨牧,我也去将我家小子带来跪着哭一下。”
“对,先看看……”
议论声此起彼伏,似乎是激起了其他人的共鸣,原本压着的音量也渐渐地开始大了起来,不知道是谁先往前跨了一步,接着其他人都跟着往前,不觉间已然缩小了他们和木晟兮之间的距离。
“小姐。”紫衣会一些功夫,所以对于周围的议论声也听得更清楚一些,上前示意木晟兮看周围虎视眈眈的人群,“这人不能救,不然我们很可能会被围堵在这里出不去。”
他们是有护卫,但人多的时候,难免会误伤。
蓝袖听了紫衣的话,也顿时不敢再耽搁,上前伸手继续要将小男孩给拉开。
她对小男孩的同情是在自家小姐安全的前提下,作为奴婢,不为了别人将自己的主子置于危险之下,这是本分。
虽然快十岁了,但是长期的营养不良,杨牧根本拿不出多少力气,蓝袖真想要将人给弄开,他是根本抵抗不了的。
眼看着蓝袖就能将他的手从木晟兮腿上掰开,却是没想到杨牧突然张嘴,狠狠地咬在了蓝袖的手上,蓝袖吃疼,急忙地甩开了杨牧。
杨牧一把抢过蓝袖腰上的钱袋拔腿就要跑本就虚弱,一个屁股镫儿着地,直接仰躺在地上,但却丝毫没耽搁地,再次从地上爬了起来就要往着木晟兮冲过来。
“找死!”看着蓝袖手背上清晰的牙印和鲜血,木晟兮眼神泛起怒气看着欲逃走的杨牧,“木放,将人给我拿下。”
木放立刻上前,仅用一只手就将杨牧给提在了手上,力量悬殊,让杨牧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逃离。
“小姐,要怎么处置。”
木放是木府的侍卫,这次随行保护木晟兮,刚刚让杨牧越过他们碰到了木晟兮,已经是他的失职,现在木晟兮明显发怒,杨牧在他眼里已经临死不远了。
蓝袖在紫衣的帮助下包扎伤口,木晟兮冷眼看着在木方手里挣扎个不停的杨牧。
“你让他放开我。”杨牧对上木晟兮的双眼,面色阴狠,“不然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木晟兮抬手,示意木放放他下来。
“求你?”杨牧歪歪扭扭地站定,刚到木晟兮的腰部,气势上却是一点也不弱,“你这种伪善的贵家小姐我见得多了,求了你也不会伸出援手,那我为什么还要求?”
“你见得再多,那也是别人,并不是我。”木晟兮冷笑,迎上杨牧的视线,“只是你先入为主地将我也认定了那样的人。”
“呵,你以为我会信你?”杨牧讽刺地开口,“如果你不是那样的人,为什么一开始我求你你也不愿意出手?”
“这得问问你自己,你从一开始就是真心求救的吗?”木晟兮看着杨牧,“不是,从一开始你就想的是激怒我,引起混乱,然后你趁机抢东西离开。”
“你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可是你忘了,你眼睛……”木晟兮指着自己的眼睛给杨牧看,“从一开始就出卖了你。”
“对一个从没想过求救的人,我为什么要出手?”
杨牧听着,双手不自觉地搅在一起,有被拆穿的难堪,也有不甘心的疯狂。
“你凭什么不救?”杨牧见着木晟兮要走,顿时不管不顾地就要冲上去,结果发现木放站在他前面,他根本无法前进半步,更别说再接近木晟兮。
倘若不是木放站在他身前挡住了他的路,几乎他能再跑到木晟兮的身前指着她骂。
然而即便他不能上前,却仍旧不依不饶地开口,怨恨、仇视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从修罗地狱爬上来的一般,让见惯了死人的木放都觉得有些瘆人。
“你不要找借口掩饰你的冷漠无情。”杨牧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大叫,“你们这些一身华服的富贵小姐,怕是天天鲍鱼燕窝作食,金子玉石作饰,我们这些可怜人连讨口饭吃都难?天理何在?”
“明明从你的手中漏出一点,就够我们这些贫苦人家活一辈子,为什么你吝啬地一毛不拔,眼睁睁地看着我乞求?”
四周围着的灾民随着杨牧求救不成反责怨的话,一直压抑着的嫉妒和贪婪开始爆发,眼中的欲望和疯狂逐渐苏醒。
木晟兮身周的侍卫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但议论指点的声音却像是冲破河堤的洪水一般,朝着木晟兮汹涌而来。
“小姐?”紫衣听着越来越难听的话,脸色难看。
“不用理会。”和前世那些乞丐跪在宫门口的辱骂相比,这些话对木晟兮毫无杀伤力。
“为富不仁,以后你的孩子会受到报应的!”杨牧咬牙切齿地大声诅咒。
木晟兮往前走的步子一顿,回头看着气喘吁吁地朝着自己大喊着的杨牧,“那你现在这般可怜是不是你口中的报应?是不是你父母也曾像我们这些人一般“无情”给你带来的报应?”
木晟兮的声音不大,轻轻柔柔地,却是生生地让杨牧停下了愤慨的话语。
见着杨牧愣住,木晟兮冷笑一声,抬脚往他走过去。
“完了,她不会要杀了杨家小子吧?”
“有可能,那怎么办?杨大娘子和杨小二可就只靠着杨牧活命,他若是死了,那两人估计也活不下去了。”
“要不要去通知一下杨家大娘子?”
“去啊去啊,就算最后真死了,好歹也能见最后一面啊。”
“我去我去。”有人自告奋勇地往前冲了出去。
“小姐。”蓝袖虽然也有些气恼杨牧对自家小姐的辱骂,但是看着骨瘦如柴的杨牧,心底还是有些不忍,急忙跟在木晟兮身侧。
站定在杨牧身前五步,木晟兮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仙女姐姐?听他们的议论,你爹一个月前死在水患中了吧?家没了,娘身体虚弱无法自给,你们娘三能活下来,怕是你没少出力吧?告诉我,你怎么做到的?是去偷抢其他灾民的东西?”
杨牧刚刚还气怒地想要往木晟兮冲过去,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但此时真见着木晟兮朝着自己走过来,听着周围人说木晟兮要杀他,转身就要跑。
“我说让你走了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可别忘了你伤了我的人。”
木晟兮话出,木放立刻上前,再次将人给提溜在了手上,和抓只兔子没什么差别。
“放开我。”杨牧红了眼,他不能死,他死了,弟弟和娘亲怎么办?
“放下他。”木晟兮淡淡开口。
木放听言把他放在地上,眼神不辍的盯着。
杨牧咬牙,黑漆漆的一双小手紧握成拳,骨头似乎随时都能撑破皮肤崩裂出来,“你想要怎样?”
“跪下,给蓝袖道歉。”
杨牧笔直地站着,不动。
“这时候想起你的尊严了?宁死不屈?”木晟兮嘲讽的望着他,“不想救你弟弟了?”
杨牧抬头迎上木晟兮的视线,“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道歉,让我高兴了说不定你弟弟能捡回一条命。”
听言,杨牧瞬间下跪,没有丝毫犹豫咚咚咚地给木晟兮磕了三个头,“刚刚是我的错,求小姐大人大量救我弟弟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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