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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是当时,如今是如今。若是能换得我的弟子夙愿得偿,业债全部让渡于我又何妨。只恨阴差阳错,有些事情一旦铸成难以弥补。我此生只愿……与他们再相逢。
小花,不必瞻前顾后,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荣筝得了陶眠的保证,浅笑了一瞬,继续专注于她的工作。
最后一笔符咒完成,她回头望了眼安静的陶眠,又再次昂起头,环顾这颓靡的温柔乡。
“小陶,火起后……这里马上就要变成一片火海。”
陶眠静静地注视着她,在周围喧闹得如同沸锅开盖的人声中,他像偶然流经此地的一溪春水。
“如果楼塌了,小花,记得跑快点。”
荣筝的肩膀落下来,终于放松些许,还有心情和陶眠开玩笑。
“那不如我和小陶比比,谁先逃出去?就比三天晚饭。输的人做。”
“三天晚饭?我不和你多说了,我现在就要跑。”
“……你等等,我还没说开始。”
两人忽而转了个方向,逆着人涌动的势头,向楼外走去。
荣筝的食指离开木阑干,在指腹擦过之时,一抹火星凭空出现。
如同冷水溅入沸腾的油锅。从小小的一簇火苗而起。蜿蜒、盘旋,升上墙壁,潜入桌底。从火苗到火蛇、长龙、腾然又炸开而漾成火海。
玉碎银坠,头顶的木梁如蛇委地,断裂倾颓。宾客们乱作一团,衣衫凌乱,西处是歪倒的酒樽茶器,瓜果从水晶盘中滚落,在地上卷了一圈灰,又被火舌舔得漆黑。
一场盛大而华丽的死亡戏剧。
人群苍蝇似的乱撞乱冲,荣筝的脚步慢了一拍,似是眷恋这表演。在所有人抱着头出逃之际,唯有她高高地昂起颈项,像一只不合群的鹤,眼里倒映着火河残灯。
陶眠距离出口更近。他回过身要去带走徒弟时,却被一个身形壮硕的宾客冲散。他看见荣筝朝他的方向看来,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不远处的窗。
她会顺着窗子逃,所以让陶眠先走。
陶眠紧皱着眉头,似乎担心荣筝一时间又想不开,仍是执意过去。荣筝舒展眉眼,有些无奈,给陶眠做了个安心的手势。
她是真的会逃,不骗人。
陶眠的心头一松,正准备回身之际,忽然,有人拦在了他身前。
“这是谁家偷跑出来的小少爷?火势这么猛,傻站着等什么呢?”
一件浸了水的宽大外衫兜住头脸,压得陶眠的后背一弯。他唉呀一声,感觉自己被人强行推着跑。
身后似乎有一根房梁重重落下,挡住了他们的去路。陶眠察觉到那股推着他的力量减弱。趁此机会,他把蒙在脸上的湿衣服掀开。
救他离开的是一位青年。从这样的视角,他只能看见对方的下半张脸,在下颌边缘有一颗小小的痣,恰好在正中心。
那颗痣在视线中晃荡,忽然间看不见了。
原来是青年低下了头。
周围烟尘漫天,火燃起来之后的味道很呛人,客人们逃跑时发出的喊叫声很吵。
但在这一隅天地,时间停滞了。陶眠见到的是,他怎么也想不到会救他的人。
许多年以后,陶眠总是在想,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他希望他能回到上一刻,让他和沈泊舟擦肩而过,两条线永不产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