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风吹一夜满关山(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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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滇国、

    宫殿内，于滇国君坐于高台之上，下处的大臣分立而站两排。于滇早朝时，两排的大臣脸上摆满不耐与困意，四十出头的于滇女帝看着自己的朝臣脸上的懈怠与显而易见的敷衍，脸色低沉如墨。

    “哒、哒……”

    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像是一盆冰水灌倒在那原本难掩困意的众多朝臣头上，原躬着的脊背也挺的分外笔直。

    于滇女帝上半身猛然前倾，左脸肌肉不停颤抖着，她望向从宫殿台阶一脚踏进的人，一国之君脸上竟对来人带着恭敬与讨好。

    那人一袭黑衣着地，从宫殿大门处缓步走进，两侧的朝臣挺的笔直，未曾有一人因为好奇而回头看向此人。

    随着来者离龙椅越近，于滇女帝起身小跑下来，冲着黑衣人讨好的将手伸向适才自己坐的位子以邀。

    那人并未因此恐慌，仿若之前于滇国君此种行径已做过多次。大厅内的侍者见状连忙取出干净的帕子将龙椅仔细的擦了一遍，确定万无一失后才微微喘息着退回原处。

    督琛拂了一把袍子，神色不变的坐下。

    台下，众大臣皆俯首于地，高呼，“三殿下。”唯有于滇女帝一人尴尬的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老三，今儿个你来怎么也没跟母皇说一声……”朝臣听着她们的女帝嗔着声音说道，“若母皇知……”

    督琛轻轻靠在龙椅之上，不耐烦的将目光锁定对方，直到看到那人吞咽了一下唾沫，那双深蓝色的鹰眼才终于透过面具轻飘飘的从对方身上移开。

    “大宋极北之地有个叫贺轻朝的，谁来说说。”

    他随手拿起桌上的玉扳指，在手中把玩。

    自从当年南尧与于滇战火打响，他便以雷霆般的速度控制住于滇，两国交战六年，虽是于滇在此战中稍取上风，但却未落得太多好处。也是在四年前，南尧主动求和，熄火停战，于滇才有时间缓口气，以防止对各属国的失控。

    也正是在全然架空于滇女帝之后，他才有余力上山去寻吞酒仙人解胎带的蛊毒。

    如今蛊毒尚未全解，但大宋漠地突然出现的贺轻朝全然是在他意料之外，逼得他不得不辞别吞酒仙人返回于滇。

    “三殿下，那姓贺的确实是个人物，近些年来同他国交战，未曾出现过一次败绩。不过殿下无须太过在意此人，这姓贺的说起来倒是同殿下您有些许渊源。”说话者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虚汗，继而又道，“不知殿下可曾记得十年前的燕阳一战了？那领队的将军正是其母贺允，当年被传得再厉害不还是殿下您的手下败将……”

    “燕阳贺允……”督琛呢喃着，光影重叠，竟是又仿若重回十年之前，亲眼见那拼死护城的将军。

    他哂笑了一下，斜眼看向适才开口的人，“贺允是个对手，至少你这种人不配嘲弄她。”

    那人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却又不敢反驳，连声称是，“贺允……不不不，是贺将军、贺将军，臣并未曾冒犯对方的意思，臣的意思是说那贺轻朝，就是那些小国把她传的邪乎，这可不，都传到殿下您耳朵里了，臣……”

    督琛伸出右手食指，隔着面具抵在唇角的位置，示意对方闭嘴。

    他不在乎贺轻朝是不是被人过度夸大，他只在乎贺轻朝是否是那人的女儿，十年前一战，贺允是他督琛亲自承认的对手，十年后，他的孩子，倘若没有那人一半的本事，那……

    又何必存活着呢？

    至于会不会引起战争，会不会死更多人，又和他督琛有什么关系呢？这世间本就是这样，弱者不配存活，哪怕是他自己，也不例外呢？

    贺轻朝，别让我失望啊。

    毕竟现在就连于滇，也让他提不起一点兴趣。

    “呵，”督琛从龙椅上起身，当着众人的面一步步朝宫殿外走去，众人见那人逐渐走远，拂手抹了一把脸，进而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经汗流浃背。一个个挺着的脊背渐渐向那人未曾来时呈现出弧度。还不待其高兴，那本早已走远的人的声音不知为何又在宫殿响起。

    众朝臣无不抬头向宫殿上方看去，却只看得到宫殿天花。

    “传令下去，本殿下不久自会领军好好会会这……贺轻朝！”

    众人无不“咯噔”一声，还不待细想督琛此话何意，人群中突然有人抽搐着倒地不起。

    周边，遍地鲜血，一片狼藉。

    待看去，倒地之人正是适才言辞对贺允不敬之人。

    宫殿里，有人站着，有人弯着，有人高呼，有人庆幸，都逐渐与于滇皇城融为一体，由一团模糊朦胧化为一个灰点。

    可惜了这一切好戏的发生，于滇臣民自是不会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