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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底。
他扭转身子,后背留给陈禅和背对他逃难的百姓。
盯着女子剑修。
并未喊打喊杀。
问了一个很普通的问题。
“我这位将死之人,想知道你的名字,以及你施展在我心境上大术的名字。”
女子剑修格外可惜,叹道:“我叫苏峮,种在你心境中的树魔,叫做索心追问。”
“索心追问?真真是顶好的名字。我刚才的处境,就是在被一遍遍的索心追问。“
詹宁的气息正急速转弱。
心魔大树并未从其心境真正砍倒,况且他又动用了两伤术法,这一砍,反倒让两伤术法的时间加速流逝。
不过陈禅不得不如此做。
没了自我神智的詹宁,成为他人手中木偶,还不如堂堂正正战死来的轻松。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选择我?”詹宁不解。
苏峮无所谓的笑道:“因为你的心魔是最明显的,你瞧瞧他,我连他的心魔都感受不到。”
话到一半,苏峮指向陈禅。
詹宁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而是靠着即将结束的两伤术法,杀向了苏峮。
“你不是我的对手,你杀来,仅仅是平白无故送命罢了。”
苏峮不屑一顾。
陈禅问:“加上我呢?”
苏峮笑容停下,复又再笑,好像她每时每刻都会保持微笑,思考心事的时候则会暂时不笑。
“你的修为真气尽管和我相差无几,但我所修习的剑法,却非人间可比。”
“人间的剑,断层极其严重,辉煌于遥远岁月的剑法早就磨灭在岁月长河中。”
“而我的剑法,传承圆满!”
除了詹宁,两人各自出剑。
詹宁,他知晓自己性命将要熄灭,拼上一切,势要和苏峮同归于尽。
苏峮不是傻子,她是个极聪明的剑修,他冲杀向她的时候,便想好了应对之策。
所以,她避开詹宁的锋芒,高飞冲销。
斩出的一剑,对抗陈禅,不让陈禅借詹宁的不惜命,找到机会令她受伤。
苏峮非常自信。
拥有完整传承的她,一直身在人间的陈禅绝非对手。
但……
接下来的剑气和剑气相撞。
不仅令她的笑再未现出丝毫,还让苏峮疑惑不解。
陈禅所斩的剑气横冲直撞,视她的剑气如拦路障碍,轻而易举就闯过去了。
“咦,你的剑,真不赖。”
仅凭一剑就能创伤鱼嘉的苏峮,转身飞上了云层之上,待剑气快要触及到她时,再斩一剑,把余下的威力抹平。
陈禅为詹宁寻到了机会。
多斩一剑的苏峮自是有了破绽。
他冲至她的身边,底牌尽出。
苏峮仍是漫不经心。
因为,传承完整的剑法,并非一招一式。
手中长剑横扫。
剑气数丈。
淡紫色的荧光仿佛星月洒下的光辉。
詹宁有若一位站在光辉里面的普通人。
陈禅脸色大变。
剑术再起。
像碧波荡漾的海平面。
瞧着风平浪静。
海平面之下,却是海水沸腾。
詹宁暗笑,我一个必死之人,怕死干什么?
一步不退。
舍命迎向苏峮的剑。
苏峮的修为境界是半步金丹。
即便詹宁使用了两伤术法,一日不领悟金丹门槛,照样不是半步金丹的敌手。
他看了眼神色着急的陈禅,笑道:“先生,我愿以身作剑,为人间开太平。”
陈禅深呼吸了一口气,颔首。
詹宁没有达成自己的目的,并未与苏峮同归于尽,因为濒死之际他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死,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他的死,是芸芸众生新的开始。
所以,死则死矣,就像人间代代流传的那句话,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泰山就在他的旁边,詹宁愿意试一试,自己的死,有没有意义。
淡紫色的剑气潇洒于天际。
而陈禅剑,转向了苏峮。
当她亲眼看到,詹宁选择用自己的身躯抵挡自己的剑时,便暗道坏了。
似乎听见了浪涛。
不是波涛汹涌的浪涛,而是晚风袭来,阵阵浪涛拍向沙滩,让人极为舒服,心胸开阔,觉得人生就这样也算有个交代。
她骤然惊醒。
晚了。
剑气斩向身躯。
苏峮再退,期间大吐鲜血,气息一落千丈,体内真气更是混乱的似飓风过后的树林。
陈禅双眼微眯。
杀心滚烫。
天罡三十六,掌握五雷!
还不够。
再来,法天象地。
他霎时间身体迎风而涨。
苏峮退后的距离,仿佛近在咫尺。
轰隆之声大作震耳欲聋的雷电,代替了气剑,成为他手里的雷剑!
简简单单的扫过去。
苏峮如临大敌。
继续退!!
不够,不够,完全不够。
继续退!!!
雷剑过去,电光遍布,更有雷池座座生成。
苏峮的眼里、耳朵里,几近全是雷电与雷声。
她忽然害怕了。
拥有如此剑术、大术的修行者,当真是传承断代严重的人间修士吗?
她不相信。
兴许,此人和她一样,来自漂流在外的小世界。
只不过,他的家乡,比赤狩小福地高级。
虽然刻刻凶险万分,苏峮不是没有还手之力。
一位半步金丹,尤其是传承完整的半步金丹,再如何说都比人间的修行者厉害。
安平在她面前,都算不上敌手。
只有周存孝,才会与她能够说上几句话。
剑竖在胸前。
越到九死一生之境,苏峮的心境反倒越为平静。
此前领悟不到的奥秘,居然有如摆在她面前的普通书籍,随意翻阅即可。
她挑选了最适合而今处境的一式。
憋回到了嘴边的鲜血。
轻叱。
不退反进。
剑法抑扬顿挫。
斩出来的剑气,紫意蓬勃。
似乎,每一道剑气之中,都有一位剑修结庐闭关。
雷池在她的剑气面前,貌若无物,轻易斩碎。
横贯天际的雷电,她持剑斩尽。
苏峮放在心间的,只有扫向她的雷剑。
所以,看着比自己一人都高的雷剑剑刃,她压下心里的恐惧,倾尽全力,斩了过去。
一个人,冲撞向了山。
……
詹宁的尸首掉落向地面,被赶来的夏侯穷接住。
他有许许多多的话语想对不在乎生死的詹宁述说,话到嘴边,凝聚一声叹息。
头顶上雷电交织成网,他把詹宁的尸首轻轻且敬重的放在地面。
有一行车队恰好经过。
夏侯穷喊道:“他,就是为了你们战死的!!”
“为了你们太平的活下去,不惜用自己的生命上刀山下火海。”
“最让我羡慕你们的则是,还有不知多少人,愿意以结束自己性命当代价,令你们过上安稳的生活。”
“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他们这群人啊,真有意思,不仅不让你们成为太平犬,还要你们光明正大用人的身份活下去。”
车队只响起了乏善可陈的几声鸣笛。
半点不在乎夏侯穷的煽情。
因为他们不知道詹宁究竟经历了何种折磨。
往往被心魔侵蚀严重的修行者,就算艰辛渡过去了,性情亦会大变。
詹宁没有,他的性命一如往日。
这是夏侯穷佩服他的一点。
“神州司天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让人慷慨赴死,丁点没有犹豫?”
“我知道你使用了两伤术法,只是,纵然苟延残喘也极少人选择向死而生。”
“昭天苑那群人便是如此,我遇见的修行者绝大部分同样如此。”
夏侯穷从半跪于詹宁尸首边站起身,仰望天空。
粗大的雷电似乎被定格在了天空。
久久没有消失。
从他的视野里,自然看得见苏峮冲向雷剑。
“半步金丹啊,光是看一眼就让我心惊胆颤。”夏侯穷呢喃自语。
旋即,他开始准备术法。
詹宁一死,推着鱼嘉往泉城司天总部的真气消逝。
她不顾一切的冲来。
等她看到詹宁了无生机的尸首,又见怔怔不动的夏侯穷。
心情复杂,不知该有何种反应才最能表达自己的悲伤难过。
“这突如其来的一战,我付出的代价未免太大了。”
夏侯穷不再仰望天空上的战场,转头注视嘴角依旧流血的鱼嘉。
“是啊,咳咳……咳……”鱼嘉一说话便咳出血。
夏侯穷叹道:“我觉得让你成为夏侯家的客卿远远不够,应该叫你当我老婆的,不然对不起我付出的代价。”
“那时,你要说让我当你老婆,我一定会揍你半死。”
“哈哈……开个玩笑,别当真。唉,既然我答应了,何不送人送到家、送佛送到家呢?”
夏侯穷乍然高昂,“你可看好了鱼院长,接下来的一招,比烟花更好看!”
……
苏峮失败了。
她被雷剑重创。
“原来,我错估你了。”
法天象地的陈禅,哪里理会苏峮,一剑杀不死她,那就再来一剑。
这一剑,好像划出了一条剑道。
同为剑修的苏峮望去。
只见,此剑是她的天!
她拿出一件法宝。
是个小巧玲珑的簪子。
渡入一缕真气丢向雷剑。
陈禅诧异,簪子竟是琉璃境法宝。
为他行走天下以来,见过的寥寥无几品迭极高的法宝。
只在安平用千年岁月祭炼而今让司天收去不知保存何方的青铜剑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