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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讶,有的错愕,有的甚至是愤怒。
村子里就这么些人,领导是现在村长的老父亲,我们管他叫老书记,都七十好几了,声望极高。老书记就地喊话开会商量,再让一半的人出去附近找葫芦,可能葫芦仅仅是藏在某处地方了,剩下一半的人都是退休下来的革命老前辈,商量起该不该进龙头山找葫芦。
两个钟头后出去找葫芦的人回来了,都说没找到葫芦的身影,偏僻圪垯地都找了,就是没见到葫芦的踪影。时间就是生命,这么讨论下去什么时候才做得了决定,现在赶路兴许有赶上葫芦的可能,再耽搁了想找都找不到了。
村里的老者说龙头山是禁区不允许私自闯进龙头山的禁地。前些年我和三妹他们放牛,牛儿不听训游过江去,绕到后山,我才进了龙头山,我和三妹他们没少挨骂,连一个月的公分都给扣没了。
老书记最后决定不允许进山找葫芦,更别提进龙洞了。龙洞现在都封堵住五六年了,谁也没进去过。依老书记和前辈们所说进龙洞都会被诅咒,而且说龙洞之内有食人恶龙,凶猛异常。一阵商榷下来,村民们基本都打了退堂鼓。
眼下,壮丁都上几十公里外的哀牢山伐木去了,现在剩谁还有胆量去。况且这一带的居民很迷信,别说是寻人,就连靠近运棺道都要稍加忌讳,更何况现在还要进龙洞,那是犯了禁地,要遭牵连。
话虽如此,葫芦和我一向投缘,总不能于他的生死而不顾,几经思考,我打算一个人前往。当我把这一想法一交代,乡亲们鸦雀无声。
虽说葫芦不懂事,但也是活生生的一个小伙子,跟乡亲们也混得熟,谁也不想他出什么意外,马上就有人说愿意和我一起去。我着眼一瞧,全部是五十几岁的老爷爷老奶奶,还有未成年的幼小,这么一去,谁照顾谁都分不清了。再说了,他们这么一去,出个什么意外,我也担待不起。
我知道乡亲们的好意,但确实不敢让他们同我一起犯险,我只好说清楚了利害关系便婉言拒绝了。
“默默,我跟你一起克,咱们三兄弟说好的呢,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葫芦出了事,我不能置之不理,给对?”建国极力要和我一起搜寻葫芦,我一言难却只得答应下来。梁二当仁不让也想去,不过我吩咐他去哀牢山找生产队回来帮忙,他撒丫子就上路了,他这一去也是一天一夜的时间才能折返。
话不多说,三妹,普小仙,两个女娃娃我是坚决不让去的,另外,王和那票人我实在信不过,看不上眼,他们再怎么请求硬是给我推了下去。目前我就决定由我和建国两人结伴而行。在山洞里搜寻,人多未必是好事,照应不及,难免新生事端。
“默默锅锅(哥哥),我把我家呢两双新解放牌胶鞋拿来啰,你和建国锅锅一人一双穿的克,山洞里边滑,穿的草鞋克不得。”三妹给我和建国备了两双新解放鞋。我俩急忙换上,背起装备出门。
乡亲们备了干粮和清水给我们,直送我俩到龙水江对岸才驻住脚步。
划船过江,再绕过一片树林,前面就出现了悬崖绝壁,绝壁一边是高耸入云的石壁,另一边是深崖龙水江。运棺道便生于其中,极其险峻,一不留神就会掉下去,落入龙水江中,一百个脑袋都不够摔的。
眼前就是一条纵深两千米有余的运棺道。石壁缝隙中长出青天大树遮盖住运棺道的上空,临江悬崖边缘树木森森,整齐排列往前伸延。西斜的阳光从树干间隙之间穿射进来,微感身上暖和。
“默默,你瞧瞧地上咋个会有骨头,给是人呢骨头?”建国问了我一句,我低头寻见,溪槽平坦,沙砾铺地,清澈的溪水下满是细碎骨头。
“不要紧,是畜骨不是人骨,运棺道上经常撒骨头,祭祀用的,挡鬼忌神呢。”
两人前行一阵,溪槽出现了斜坡,而且坑洼不平,槽中多有尖石露出地面,若穿草鞋肯定被戳破伤了脚掌,多亏了三妹的解放鞋。
瞧见前方枝叶蔓藤垂悬,不经意间,我和建国早操刀在手,一路劈砍,行进的速度慢了许多。要是直接修一条直通山顶的山路那就好了,苦于山势过于陡峭,无处凿路。当年我和三妹他们放牛也是从山背后上去的,行程会多耽搁一天,对于在山中生死不明的葫芦来说。时间就是生命,越早找到他就越多一分希望。
葫芦一心想着探宝发财,不可能绕到山背后再上去,肯定走的也是运棺道,果不出我所料,溪槽当中就有几个深浅不一的脚印,运棺道人迹罕至,除了葫芦的脚印还可能是谁的?
葫芦应该早我们七八个小时,想要赶上他基本不可能,唯一的机会是在龙洞中找到他。
石壁上贴满毒水蛭,黑压压一片,形成蛭壁,我叫建国把裤腿和袖口收紧捆绑好,带上草帽,脖颈处用布匹裹好才又朝前行进。
“嫑靠近石壁,毒水蛭虽不能伤人至命,但会让人麻木,粘在身上很难拿下来,而且吸人血,快点把火把点上。”一切准备就绪,两人小心翼翼往前挪步。上次进运棺道是在夜间,并未瞧得清楚,现在是日落时分,运棺道内虽然阴暗却瞧得清楚,况且我们点了火把。
前面去处一片狼藉,溪槽运棺道上铺满枝藤缠结在一处,应该是葫芦劈斩下来的。运棺道少说有两年没人进去过了,这一带属于亚热带地区,树木花草蔓藤长得快,几个月的时间内足可以使无数青天大树长成,眼前这么多的折枝碎蔓并不见奇见怪。既然挡路的烂枝被葫芦砍了一地,行路就便捷了许多。
路上葫芦收拾这些枝藤一定花了不少的时间,兴许我和建国加快脚步就可以赶上他,要是在他没进龙洞之前把他拦下那最好不过,于是我们加紧了步伐。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运棺道提前进入黑夜,我和建国仅借着火光探路前行,早就累得气喘吁吁。约莫三个小时终于看到了前面高耸入云的绝壁挡在了前面。凭我的记忆转左而上就是通往山顶的山道。此时,离我们两米有余的绝壁下有一个白骨之地,其实我事后才知道根本不是骨地而是深潭。
“默默,咋这么多碎骨呢?”建国说着走上两步,他不知深浅脚一伸,坑洞边缘塌陷下去,建国整个身子落入其中,没了踪影。我哪里敢怠慢,迅速将背包卸下,火把插在地上,爬直了身子去捞,一探之下,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一个深潭,上面被碎骨粒飘散遮盖,建国以为是像前面看到的一样,只是碎骨铺地,哪里知道是个深潭,一试之下便掉了进去。我心想建国从小在龙水江畔长大,水性极佳,不可能游不上来,想必在潭中遇到事端。多想无益,我吸了一口气,纵身跳进深潭之中……
潭内漆黑一片,睁着眼睛也见不到半点光明,只能胡乱摸寻。耳边哗哗声响,确定是建国游水的声音,于是,我先定了一下自己的位置,以左右手为方向,确定方位后,游身前行,果然扯到了建国,只是似乎他身上被什么东西缠住,我一时拖他不动。
建国大概也是明白我来救他,身子不再多加挣扎,只是双手游水,不让身子继续往下沉。我摸黑顺着建国的身体往下游,触碰到他脚踝处时,一个极其游滑的动物碰到我的手臂。我惊恐叫了一声,口里泄了气。再不上去恐怕要溺死在这里了,于是从腰间把砍刀抽在手上,在建国被缠住双脚的地方凭直觉乱削了几刀,接着便闻到血腥的气息扑面而来。此时,感觉身旁有一个不明的巨大的动物游动激起了漩涡。我和建国被水流一卷,身体翻了几个跟头,方向感顿时没了,连返回洞口的位置都丧失。
潭内就似一个装满水的罐子,只有一个出口,想要出去还得往上游,建国没被缠着了,奋力往上面窜游,到了顶部,摸着顶壁找出口。我和建国水性都算极佳,可也没有江鱼那本事,能在水里生存,加之我们动了力气,气早就没了,灌了几口冷水下腹撑得要命。建国估计和我一样,他甚至胡乱蹬踢挣扎,人要在闭气的环境中呆上五六分钟有可能氧气不足,导致脑死亡……
总算命不该绝,头顶出现了光亮,那是我插在深潭旁的火把透下来的光源。我急忙揪住建国的衣领往上提,此时建国已经快没气了,仅能让我拖着走。我心想潭里的怪物可别追上来。
“我操,怕什么来什么。”我心里叫骂一句。水底下暗流涌动力量奇大。这也算我和建国运气好,命不该绝,怪物从下而上扑游,激起了向上的水流冲力,一下把我和建国顶出洞口斜落到潭口边上,等我定睛往潭口一看两排白森森的牙齿没入水中,碎骨粒飘散掩盖又恢复了平静。
建国躺在溪槽当中堵住了溪流,水流漫过了他的身体,我赶紧上去拖开。现在庆幸的是火把没被浇熄。要不然麻烦可就大了。
“默默,嫑动我嘛,让我躺小趟(云南方言:一会儿)给得?”建国嘴里吐着凉水哼哼唧唧冒了一句出来。
“你小子还没死嘎。”我瘫倒在地,气都喘不匀,时不时吐两口凉水出来。
过了一会儿,建国坐了起来抹抹脸上的泥沙污水说道:“这里边是哪样东西嘛,咋个这菲(这么)厉害?”
“我咋个晓得,我瞧了一眼差点把我吓晕的过克,我想应该是长了牙齿呢骨鱼,很大呢一只,少说也有几百斤重。刚才缠住你双脚呢是它呢须子。”我边说边喘着粗气,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而且寒气袭身。
“没听说骨鱼还这么大哩,会吃人呢嘎。”
“嫑管那么多啦,你我认不得呢东西多了克了,得赶紧找到葫芦,不能再耽搁啦……”说着两人连滚带爬收拾了东西折返两米朝山上跑去。
我边跑边说:“我说,你以后嫑那么冒失给得,我求求你皆(你皆即云南方言---你)啦!说好了直接上山,你克瞧那个破潭子整哪样,差点就光荣就义啦!”
“出师未捷身先死,差点喂鱼子整吃克,亏大了嘛,哎哟,我的妈呀,不敢啦,不敢啦,以后直奔主题,不拐弯抹角,不啰哩吧嗦啦……安全第一,革命呢事以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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