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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小楠一直在提醒自己要离开姜毓仁,却总是不能付诸行动。她的确是爱恋他,离不开他,以前是精神,现在连肉体都无法分离了。然而,她深知自己现在处在极其危险的境地,站在道德的悬崖边上,稍微往前再走一步便是粉身碎骨。
怕吗?曾经他这么问过她。
在那件事爆发之前,她可能还是有勇气的。在她和他的关系发生质的改变之前,她可能还是可以自欺欺人的。然而现在,那件事让她体会到了环境的残酷和人心的险恶。她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他,想起聂瑾,想起自己的父亲。
顾小楠啊顾小楠,你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当初你不是说只要和他一晚吗?不是说一次就好了吗?为什么总是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和他纠缠不清呢?
可是,该怎么做才能彻底和他断绝关系?难道又要搬家吗?还是说,彻底离开柳城?
搬家,一次次搬来搬去的,她已经感觉有些厌烦。可是彻底离开这里,她又总是舍不得。且不说这是自己从小生活的地方,这里还是他在的地方。因为他在这里,柳城对她而言又有了完全不同的概念。
现在要是离开,相信爸爸会理解,爸爸一直都是信任她的。可是,问题在她自己身上,她真的舍得吗?
很多事情,不管你平时再怎么想,都不一定可以下定决心去做。而那个诱发你行动的因由,很有可能就是别人的一句话,或者一个暗示。
他是天之骄子,含着金钥匙出生,不管是仕途还是婚姻,早就是被家里人安排好的,只要循规蹈矩就好了。他有足够的本钱游戏人生,选择他的伴侣,可她偏偏就看上他了,也许就是从初遇那时候他帮她开始。他完全符合了她对于一个完美伴侣的想象,不管是相貌还是内涵。
想象归想象,可她终究是个二十几快要奔三的大龄未婚女青年,她还是想要很现实的寻找一个结婚对象。而他,就在她以为自己一定会和曹文康结婚的时候,突然重新闯进了她的视线,连个招呼都不打,就那么一次次钻进她的心里。等她意识到的时候,一切都晚了,她早已成为了他的俘虏,想逃都逃不掉了。
这算是什么?恋爱吗?不对,恋爱不是这样的,他们虽然一次次发生了关系,可连一起走在阳光下的资格和勇气都没有。哪里算是恋爱?
这是一场游戏,你追我逃,或者相互吸引——游戏的过程不同,结果却是一样——她输给了他,从一开始就输了,输的一无所有。输就输在她根本没有抵抗住他的诱惑,输就输在她对爱情还存在着那么单纯的幻想,输就输在他是那么出众的一个男人。她的心底,总是盼望着可以和他谈一场恋爱,即便是没有结果,也不枉此生。
可是,一旦开始和他交往,直至后来发展成那样的关系,她才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停止自己的脚步了。他就是个超强的磁场,就那么轻而易举地将她吸引过去。不对,不是磁场,而是黑洞,她看不见他隐藏的危险,只感受到那超级强大的吸引力,等到她靠近他,才发现自己的灵魂和肉体已经被他彻底撕裂。
想要离开他,有可能吗?
这一夜,她无眠,而姜毓仁也是同样。
该怎么面对自己和聂瑾的关系?这是个很麻烦的事。
和聂瑾交往的这近三年的时间,在私生活方面,他做到了绝对的忠诚,从来没有和任何一个异性有过暧昧,更加没有直接的关系。当然,这是在和顾小楠开始之前。
和她怎么开始的,他似乎也有点说不清。总是觉得她身上有种淡淡的沉静,安静的似乎让他不能发现,可是一旦他的注意力落在她的身上,就再也难以将视线转移分毫。她笑起来很好看,那笑容让他感觉很踏实,让他恍惚之间有种在经历狂风巨浪后找到平静港湾的感觉,那种平静,似乎让他再也没有力量离开。
他知道自己不该和她开始,不该一次次和她见面,不该吻她,更加不该这样离不开她。可他竟然也有无法控制自己情感的时候,见她一次就想见第二次,吻一次就想吻第二次,要她一次就想要第二次,睡一夜,就想夜夜同眠。
她是毒药,让他上了瘾,而他更加清楚,她会让他的前途面临更大的风险。他的前途,正是全家人的期待,正是他人生唯一的目标。
是的,唯一的目标。
自从父亲出事之后,他的人生就没有了自己,他每一步该怎么走,父亲已经给他计划好了,该和什么样的女孩子交往,家里也早都安排好了,就连聂瑾,也是千挑万选出来的,而做选择的人,并非他自己。
事实上,他和聂瑾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关系更好,虽然没有路子风和严辉那么铁,至少也算是朋友了。当初两家也有心要促成他们的,只可惜两个人都对彼此无感,最后只能做了朋友。而常书记就把自己那个藏起来的女儿介绍给了他,一直到现在。
他对聂瑾还是有感情的,他深知这一点,即便那不是他认为的爱情,却是真实存在的感情,甚至是一种责任。
细究起来,聂瑾是很不错的女孩子,不滥情,人也单纯,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否则,他也不会和她在一起这么多年。尽管聂瑾也有各种缺点,最大的一个就是不够关心他,可是他似乎不是很在意这个,除了有些时候。也许是因为他本身对自己和聂瑾的婚姻没有任何的期待,没有新鲜和刺激的感觉,这才让他变得越来越没有“追求”。而这一切,竟一点点被顾小楠给改变了。
现在,再让他想象和聂瑾婚后那静如死水、冷冰冰的生活,他就有种要窒息的感觉。他该怎么办?
顾小楠带给他太多不同的感觉,让他的感官重新开始发挥功能,让他重新开始对生活有了憧憬,可这一切,终究是偷来的,他和她,根本不会有结果。
父亲的经历,父亲的期待,早就浸入了他的骨髓,根本离不开了。
脑子里,少有的烦乱。
冲了个凉水澡,躺在床上,一闭上眼,却是顾小楠那恬静的笑容。
他想她了,竟然!
清醒清醒,你有更要紧的事要做,不能这样沉溺于儿女私情了。
这一夜,他辗转难眠,一闭上眼,就感觉她在身边,一睁眼,却发现床上只有自己。
人,果然是不能享乐,一旦享受过了,就很难再回到孤寂的状态。
第二天上午,约了路子风一起去打了场球,竟然在球场碰到了常佩和她丈夫韩志国。
“怎么这么悠闲?不去陪你女朋友,倒和子风混在一起了?”常佩见着姜毓仁就笑问。
“你们夫妻感情还真不错,这都结婚几年了,还如胶似漆的?看来,志国把你伺候的不错嘛!”路子风替姜毓仁答道。
“我们夫妻的事,你啊,还是少操点心。”常佩笑道,“路子风,你可别老霸着毓仁,他回来一趟不容易,省得有人找他麻烦。”
常佩酸酸的话语里说的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
姜毓仁却依旧是笑而不答。
“毓仁,改天你回来,提前通知我们一声,佩佩和我请你喝酒。”韩志国道。
“没事,等你们来柳城,我做东,好好款待你们。”姜毓仁道。
“就你这么小气的人,还会请我们?”常佩笑道,“还是路总比较有盼头。择日不如撞日,路子风,请我们吃个饭呗。你这大老板,好歹也支援一下我们这没脱贫的?”
“常大小姐真能赏光?”路子风笑问。
“我常佩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常佩道。
路子风看了姜毓仁一眼,道:“好吧,咱们就近,楼上的醉江南,怎么样?”
“也好,这个点上走远了堵车。”常佩说。
路子风便打电话让人给他安排了一个包厢,四个人又打了会球,就一起乘电梯去了。
“毓仁,上次那个女孩子,对你还真够义气的,什么时候介绍我认识认识?”常佩道。
姜毓仁不解地望着她。
“装什么啊?就那个叫什么名字?和你闹绯闻的那个?”常佩道。
“顾小楠!”韩志国在一旁给妻子提醒说。
常佩连连点头,道:“就这个名字,就她!嗯,真是有魄力,对我的胃口。改天去柳城,你可要把她给我约上。”
“常佩,你什么时候对女人也有兴趣了?我刚刚还夸你们夫妻感情好呢!”路子风笑道。
“你这邪恶的思想怎么滋生蔓延的?你爷爷是不是最近没空教育你啊?”常佩道。
姜毓仁始终不说话。
就在常佩和路子风你来我往争锋相对的时候,姜毓仁接到了聂瑾的电话,他看了常佩一眼,笑了下,退出了包厢,走到外间。
“什么事?”他问。
“你大概什么时候回来?我妈让我下午就过去你家。”聂瑾问道。
“哦,我早上刚回来,正好碰到常佩他们,我们在吃饭。”他说。
聂瑾一听常佩和姜毓仁在一起,就说:“那你们吃饭吧,等你回家了告诉我一下。”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姜毓仁将手机收起来走进包厢,听见常佩那很洪亮的笑声。
饭吃完了,路子风叫来服务生签单,结果被韩志国抢了先。
“毓仁刚刚恢复名誉,我们夫妻本来要为他洗尘的,今天就让我们来,改天你再做东。”韩志国对路子风道。
路子风一直对这个有点唯唯诺诺的韩志国看不起,现在听他说这话,感觉这人还算是够义气的。
“那谢谢你们夫妻了,改天我在柳城设宴接待你们!”姜毓仁道。
“客气什么?我啊,刚刚就是跟路子风开个玩笑才说是要宰他的。你能没事,就是最大的喜事了!”常佩起身对姜毓仁说。
“谢谢你!”姜毓仁伸出右手,笑着说。
“握手干嘛?那么见外的,拥抱一个!”常佩笑着,抱住姜毓仁,然后松开。
“好了,你去见你岳父岳母吧,我们就先回家了。”常佩背起包包,对姜毓仁说。
路子风和姜毓仁都愣住了,望着常佩。
常佩挽着丈夫的胳膊,走到门口又停下来,转身对姜毓仁说:“毓仁,咱们是老朋友了,你的难处,我们都知道。只不过呢,我想劝你一句,你爱听不听,我要是不说,心里过不去。”她望着姜毓仁:“聂瑾她不适合你。”
姜毓仁笑了下,说:“谢谢你,常佩。”
常佩淡淡一笑,转身摆摆手扬长而去。
“你打算怎么办?万一人家逼婚呢?”路子风问姜毓仁道。
“暂时先拖,以后再慢慢想吧。”姜毓仁叹道。
路子风拍拍好友的肩,不语。
姜毓仁回到家中已经快三点钟,他给聂瑾打了电话,半小时后,聂瑾按了姜家的门铃。
叶桂芝一如既往地热情,拉着聂瑾问长问短,问她的工作,问她妈妈的身体。在叶桂芝面前,聂瑾还是很有大家闺秀的内秀气质,一一礼貌作答,并向叶桂芝转达了聂小凤的问候。
“伯父伯母,这是我前段时间去北京学习,给您二老买的礼物。”聂瑾道,便将两个手提袋款款地放在茶几上。
姜家夫妻连看都没看,就让保姆收起来了,叶桂芝拉着聂瑾的手,笑着说:“你还真是有心啊!”
聂瑾本来是想要把礼物的来由说一番的,可是见人家连看都不看一眼,心里难免不舒服。隐隐的,她有种感觉,叶桂芝对她虽然看起来很热情,可是,姜家对她的态度和过去已经有了些微的改变。
难道是因为上次那件事的影响?
不过,聂瑾只是那么想了片刻,根本没有再深究。
聂瑾提前来姜家,是为了和姜毓仁一起陪同姜启华夫妇去和她父母见面的。常继山和聂小凤觉得这样比较隆重点,也能促进聂瑾和姜家的感情。
再怎么热情,聂瑾和姜毓仁的父母还是没多少话可说的,半个小时就是极限。
“毓仁,你和聂瑾上楼去说说话,我和你妈先出去一趟,等会儿就回来。”姜启华道。
姜毓仁便和聂瑾上楼了,去到他的房间。
“常佩,和你说什么了?”聂瑾问道。
“没什么,就随便聊一聊。”姜毓仁心不在焉地说。
“她一定在你面前说我和我妈了,是不是?”聂瑾追问道。
姜毓仁看了她一眼,道:“为什么要说你们?”
“你知道的,她对我们根本就——”聂瑾不悦道。
和常佩不喜欢聂瑾一样,聂瑾对常佩也没有好感。只不过,这是常家的家事,姜毓仁对此根本没有兴趣——即便他要和聂瑾结婚。
“常佩的脾气就那样,何况,她也没必要一天到晚和你过不去,你又何必这样怀疑她?”姜毓仁道。
聂瑾瞪了姜毓仁一眼,不说话。
在两个势如水火的人面前,替其中一个说话,必然会让另一个生气。
“你呀,为了这种事生气,不觉得没意思吗?”姜毓仁道。
“以后,你不要在我面前说她好。”聂瑾道。
“今天是你先提起来的,难道我不该实话实说?”姜毓仁问道。
“实话实说?”聂瑾冷笑了下,道,“你觉得你还会对我说实话吗?”
姜毓仁瞥了她一眼,不愿为了这个话题和她争执什么,随手拿起书架上的一本诗集翻了起来。
“那个女的,你和她,是不是还有联系?”聂瑾问道。
“你说的谁?”
“顾小楠!”
姜毓仁面不改色,看了聂瑾一眼,道:“说这种话题有意思吗?”
“我至少有权利知道吧?”聂瑾道。
他没说话。
“算了,我也懒得说她。”聂瑾道,深深呼出一口气。
见聂瑾如此,姜毓仁的心里也觉得有些愧疚,不管怎么说,聂瑾是他的正牌女友,而他——
心中的愧疚让他放下书,走到聂瑾身边,握住她的肩,道:“别胡思乱想了。”
聂瑾望着窗外,深深叹了口气,沉默了许久才说:“我不是这么小气的人,我该相信你的。只是,最近心烦意乱,就莫名其妙的——”说完,她转过身扑在姜毓仁的怀里,道,“我觉得压力很大,我想安安静静的生活,可以吗?”
他不言。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谁都不说一个字。
他应该道歉么?为了自己的背叛?可是,现在聂瑾在他的怀里,他竟然感觉不到丝毫的温度。一切都静静的,如同死水一般,扔个石头进去,连个波纹都不会有。
姜毓仁沉默不言,他的心,去了何处?
“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你工作压力太大,要不就休息一阵子再说?”他建议道。
聂瑾摇头。
说到工作,聂瑾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她一把推开姜毓仁,抓起包包里的手机接了起来。姜毓仁靠着窗沿站着,望着她。
“对不起,我要赶紧去医院一趟。”她说着,将手机装回去,就往门口走。
“糟了,你爸妈那里,怎么办?”聂瑾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望着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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