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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笑:“不忍还能怎么办,又不能像手机似的,动不动就重置恢复出厂设置。”
大家又笑做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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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的时候,袁士元躺在宿舍的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一遍遍地回放着她今天上午的所见所为,这让她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了自己的童年。
七八岁讨狗嫌那会儿,她大概也和所有同龄人一样,总喜欢拽着父母问东问西。或是树上日渐枯黄的树叶,或是天上或大或小的星星,无论什么牛头不对马嘴的事儿,她都能扯到一起问个究竟。
那会儿她好像特别喜欢问父亲,因为不管她问什么样的问题,父亲都能给出一个答案。就仿若是这天上地下,就没有什么东西是父亲不会的。
袁士元至今仍记得当年父亲送她去上学时,她拉着父亲厚重的手,指着阳光下微微泛黄的叶子问:“叶子为什么会黄啊?前些日子看还是绿葱葱的呢。”
父亲定睛看了看,眸中闪着耀眼的光亮:“因为秋天到了,叶子要落了。”
“秋天为什么叶子就一定要落?”
“叶子之所以是绿色的是因为它含有大量的叶绿素,秋天叶子的叶绿素含量就少了,取而代之的是叶黄素,叶子也自然而然的就变黄了。等再黄一黄,叶子就该从树上落下来了。那时候,冬天就来了。”
“每年都一样吗?”
“是啊,每年都一样。”
“你说,大树会不会讨厌这个分别的秋天啊?”
父亲低下头,早上暖暖的阳光穿过他额前的发丝打在他的眼睫毛上,落下的阴影随着他的眨眼而时隐时现:“不管它讨不讨厌,它都只能分别,唯一可以期待的就是明年再见了。”
说巧不巧,父亲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们刚好走到了学校门口,于是袁士元冲他挥手告别。
袁士元说再见,父亲挥挥手,示意她快点进校门。
那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袁士元突然想到父亲刚刚说的树与叶一年一度的分别,那声再见说的让袁士元突然多了几丝伤感。于是她紧接着又说了一句拜拜,父亲点点头只挥手叫她进去。临走前又嘱咐袁士元:“上课好好听。”
这似乎是他们父女两个少有的亲昵时光,那之后,父亲再没送过她。
可这都不能否认,这就是袁士元见过最美的早晨。甚至后期因为父亲工作忙再没有机会送她,她也再没有机会早十几分钟在排队铃声响起之前,去看这座城市早晨七点的日光。
那之后,袁士元和父亲的交谈仅限于吃。前一天晚上问第二天早上吃什么,早上问中午的,中午问晚上的,晚上再问第二天早上的。只要父亲在家,哪怕袁士元每次都回答随便,父亲还是雷打不动仿若例行公事。
可后来,袁士元离家上大学了,他们之间就连这样例行公事的交谈也省了。若是袁士元寒暑假不回家,他们甚至可以大半年不说话。
于是,他们的交际就只能是在看似透明的朋友圈了。
袁士元每一条朋友圈都有父亲点赞的痕迹,可也只是点赞,从不说一句话给她。看起来就好似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非要在你的生活里插上一脚,让人浑身不自在。
于是,袁士元就对父亲屏蔽了她的朋友圈。其实如果父亲从未在她的朋友圈里点赞,袁士元或许也想不起来去屏蔽他。
她并不介意父亲知道她的故事,只是不希望他参与她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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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今天接触了比自己小十几岁的孩子们,袁士元忽然就有些明白父亲了。
也许父亲并不是不想和她沟通,只是不知道该怎么与她交流。他们彼此的生长环境都不一样,那座早晨七点有美好日光的城市是她的故乡,却不是父亲的家乡。她从小用的东西,也许是父亲之前从未见过的。
他们之间唯一相似的地方,大概也只有这身骨血了。
袁士元想起了自己面对孩子们时说起棉花幡然醒悟时的自嘲和懊恼,再想起自己面对父亲时的傲娇和不耐烦,袁士元好似顿悟一般地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翻出手机点开了父亲的微信头像,在朋友权限不让他看和不看他的位置点了关闭。
随手点进父亲的朋友圈,袁士元入目所及就是各式各样的转发。有她在学校官微发过的推文,有她在朋友圈帮朋友转发吆喝熟人一起转发的链接,剩下的,就是紧跟时事的文章和官方公告。
逛遍了父亲的朋友圈,袁士元也没有找到一句话。可似乎就是在这一刻,她仿若真的明白了父亲。
那句诗怎么说来着,此时无声胜有声。袁士元记得小时候背诗那会儿父母一字一句的教过她,看到她磕磕绊绊地背诵出来,父母的脸上都浮现着笑意。
“阿园真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