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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紧紧抱住父亲的腰,看着底下的深沟,眼泪都快出来了,但就是不说。
父亲又把手一松,表哥大叫了一声,弟弟忽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不咧!不咧!爸爸,我以后不咧,我一定听话,听话,爸爸,我不咧……”父亲这才将他抱回放在地上,自己扭头回家了。
祖母知道后,把父亲骂了个狗血喷头,一次还不够,想起就骂,想起就骂,父亲每次都只是嘿嘿嘿地赔着笑脸,一声都不吭。
想到这里,我又想起表哥表姐,不知他们在干啥,就想到他家去看看,可一想起姑父阴沉的脸,便又收回抬起的脚,坐了回去。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外祖母传话来,妹妹胳膊折了!
父亲又往外祖母家赶去。
本来,外祖母接妹妹过去,是想为父亲减轻点负担,但她家里农活忙,孩子又多,每天都是那个比我们大不了几岁的小姨带着妹妹,她们上山爬洼的,结果把妹妹胳膊弄骨折了。
如此里里外外,前前后后的,父亲简直焦头烂额……
幸好,十多天后,小姑把弟弟送回来,脸上的水痘彻底好了,父亲也找到了接骨的医生,将妹妹的胳膊接上,在家里慢慢养着。
时间这么一天天地过去,我也忙得静不下心来。
偶尔,夜里睡不着觉,想起父亲忧郁的面容,想起母亲的病,想起远去的表姐表哥,想起离世的祖父祖母,想起我在这个大院里的生活,想起以前的点点滴滴,竟然感觉那么遥远,甚至有点不真实,可那真是曾经存在过的呀!
在那高大的围墙内,在那深深的庭院中,承载过我童年多彩的梦影:春天,院内树木开满了花儿,五颜六色,暖意融融。
蜜蜂蝴蝶围着树枝嗡嗡嘤嘤,跟着我们一起高兴。
风吹过来,就是一阵花雨,看着花儿掉下来,我们就开始盼着果子长大。
不知啥时候,就开始嚼青杏毛桃涩苹果了,大人们看着我们直皱眉头,说这么涩能吃吗?
我们却咂摸得有滋有味,嘿嘿,他们咋知道,我们要得就是这种酸涩的味道,等到熟透了,甜得腻人,我们才不吃呢。
晚上,再揪些灰条条和苦苦菜,让母亲过水后,放了蒜,呛了油,凉拌上,那叫一个香。
夏天来了,中午回家,吃过饭,就在那棵“六月黄”苹果树上架上木板长椅,躺在上面,一边看着树叶中漏下来的斑斑点点的光影,一边啃着酸甜酸甜的苹果,把人美得啊,嘻嘻,不告诉你。
就是,就是经常有毛毛虫钻进脖子里,把人给吓得,唉。
到了晚上,摇着蒲扇,围坐在祖母身边,听她讲那些永远都听不厌的故事,给祖母说天上的星星真好看,多地数都数不清。
一不小心,打了个盹儿,发现脸被蚊子叮了个泡,才知道夜已深了,祖母便催着我们赶紧睡觉。
八月十五到了,就在院中摆上果品,祖母说要给天上的嫦娥姑姑吃,说她一个人呆在天上怪孤单的,只有一只小白兔陪着她,可兔子又不会说话。
我们抬起脸儿问,天上是什么样子?祖母说她也不知道。
但是,奶奶,奶奶你看你看,我看见了那棵桂树,你说那个吴刚,没事老砍树做什么?累不累啊?
后来,不知啥时起了风,又落了雨,蝴蝶不见了,树叶不见了,但枣子却红了,顶在树枝上,像一串串小红灯笼。
哦,时间过得真快,奶奶你快看,冬天又到了,不过,也很别致呢,银花朵朵,世界一片晶莹,树枝穿上了冬装,变得白白胖胖的。家里的大黑狗则一脸惊愕,到处“汪汪”乱吠,吓得鸟儿扑棱棱地掠向远方……
第二十九章后记
不知不觉地,童年就这么渐渐远去了……
偶尔想起,觉得很熟悉又很陌生,很亲近又很遥远,很快乐也很忧伤,很短暂也很悠长,像是曾经的一个梦,又像是昨天的事,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事与现在的生活仿佛隔着一层薄薄的轻雾,这轻雾,就像我童年的红纱巾,在眼前飘飘飞舞,缥缥缈缈的,追又追不上,抓又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