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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山主,千错万错都是瓶儿的错,我求您饶了殿下。此后做牛做马,为奴为婢,刘山主说了算。”
刘清没理会,扭头看向韩济源,咧嘴笑道:“狗日的,还不破境?”
韩济源自然瞧出刘清身上奇异之处,忍不住骂道:“你他娘的就是畜牲啊!”
朝云抱拳,冷冰冰开口:“见过山主。”
刘清点点头,笑道:“回去过年吧,这儿交给我了。”
朝云也不啰嗦,点点头就御剑飞走了,韩济源则是说约个时间打一架,然后也骂骂咧咧的走了。
刘清则是对着朱胜说道:“朱前辈,多年幸苦,麻烦暂避一二,我与成王聊几句。”
朱胜面色复杂,苦笑道:“刘山主,殿下毕竟是殿下,杀不得啊!”
一身青色长衫的年轻人,取出个酒壶,灌了一口酒,笑道:“朱前辈觉得,我要斩赵桥,你拦的住。”
拍了拍朱胜甲板,刘清笑道:“几句话而已,是生是死,赵桥自个儿的选。”
朱胜看了看那个年纪轻轻却坐拥一座纵横三百里山头儿的年轻人,眼神有些复杂。长安城那次天地异像,他也不是没瞧见。眼前这位年轻人,这些年好些“壮举”秦国供奉里头,传遍了都。
想来想去,朱胜只得抱拳退后,刘清迈开步子,朝着赵桥走去。
李瓶儿拦在前方,磕头如捣蒜。
刘清气笑道:“怎么搞的像是我才是坏人?”
李瓶儿还在磕头,饶是元婴修士的体魄,也已经磕出了血水。
人,不可貌相。刘清从来就没觉得,从人的相貌能瞧出来什么,这个李瓶儿,最是如此。
当年还没有雾江,在雾溪之畔,刘清第一次瞧见那个穿着清凉的女子,压根儿就没想到,她会对赵桥用情如此之深。
刘清没理会,轻声开口道:“成王殿下,瓶儿姑娘如此深情,你就不打算说两句?”
迈步向前,却被李瓶儿一把扯住。刘清只得喊出来这道分身随身携带的飞剑道门,将李瓶儿禁锢于远处。
风雪大作,年轻人身穿单薄青衫,缓缓坐在赵桥身旁。
这条雾江,由成州流过,到的扶舟县,成州也确实比扶舟县更适合作货运码头,因为足够停泊大型货船。
刘清取出仅剩的一壶相逢酒,递给了赵桥。
赵桥接过酒壶,灌了一口,轻声道:“这酒水滋味儿,我倒是没尝过。”
刘清笑了笑,淡然道:“那是自然,天下渡的酒水,你这种人确实尝不到,去了也是找死。”
又瞄了赵桥一眼,刘清笑道:“你大不了我几岁吧?怎的一下子老成这样了?是看过了自己所害之人,自己觉得自己认错了,可事实上,自个儿却没有诚心认错,如此纠结,夜不能寐吧?还是说,我刘清就是高看你了,你压根儿就是认命,没有半点儿悔改?”
赵桥又喝了一口酒,笑道:“我其实憋着个问题好些年了,正好你来了,杀我也好剐我也罢,问题我得先问完。”
刘清不语,赵桥便问道:“你我境遇,其实差不多吧?都是没人疼爱的那种,都是很早就离家自己活的人,为什么你是好人,我是坏人?”
每个人自然都是独一无二的,只不过,大多数人的经历,苦难也好平常也罢,都是有相近之处。只说童年,赵桥与刘清,确实差不多。都是二世祖,都是有一颗向善的初心。
可走着走着,怎么就分道扬镳,成了两种完全不一样的结果了?
刘清笑道:“很简单,我吃苦在前,你吃苦在后。我遇到了好人,你遇到的,是阿谀奉承之辈。同一颗树木,一个生长在河滩,常常要抵御大水,另一个山巅,自然不怕大水,可早晚会有那雷霆落下,火烧山林。”
赵桥笑道:“好了,我问完了,该你了。”
刘清未做思量,直接开口问道:“你悔不悔?”
事到如今,赵桥已经没必要说假话了,因为他活着,绝对比死了痛苦的多。
赵桥喝了一口酒,答道:“悔。”
刘清点点头,一闪而逝,道门也随即撤走,只留下一道声音。
“我希望你能靠着你的身份,补救些什么。让李瓶儿带你回长安奔丧去吧,赵炀恐怕难撑过今夜。”
说完之后,走去朱胜那边儿,刘清笑道:“朱前辈这些年辛苦了,这是斗寒洲带来的酒水,凑合着喝一喝。”
说完之后,一袭青衫化作剑光,往东南方向去。
……
过了大莽山,前边儿就是大渺山。大南岳都未曾建成,小南岳已经立了山神庙。
黑衣刘清登山敬香,袁明书由始至终都没有现身。
待刘清又御剑北上之后,才有个老者身影自山神庙神像走出,看着方才那个年轻人所敬之香,久久无言。
有个和尚从背后走出,笑问道:“为何不见?你就不怕他失望?”
袁明书摇摇头,轻声道:“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小子如今风头太甚,走的近了,我怕害了他。”
和尚摇摇头,笑道:“你就没想到,若这大渺山山神不是你,清漓山会如此吗?按刘清的性子,起码也会让这大渺山神,上不能上,下不能下,左右为难。”
袁明书静默不语,那未曾背剑的黑衣年轻人,已然远去。
到了扶风县地界儿,刘清轻声喊了一句姬秊,娃娃脸青年当即现身。
“主公,去哪儿?”
不得不说,溪盉越来越有眼力见儿了。
刘清笑道:“先去河水,找青龙,然后再去长安城,最后回清漓山。”
顿了顿,刘清又问道:“对了,这会儿什么时辰了?”
姬秊答道:“刚刚戌时初刻,咱们赶在子时回去就行吧?如此一来,就还有一个半时辰,足够了。”
刘清点点头,姬秊微微跺脚,不过眨眼时间,俩人已经在那风陵渡不远处,既是河水大神的地盘儿,也是东岳山神的地盘儿。
春熙还没有来,刚刚破境分神的小暮已经瞬身来此。
小暮抱拳道:“刘公子,许久不见。”
刘清哈哈一笑,轻声道:“小暮姑娘就不怕给朝天府记账?虽说杜亭声是我亲师弟,可他也是朝天府首座呢。”
小暮撇撇嘴,大大咧咧开口:“我管他那个?不爱让我当山神我不当就是了,怕个屁。故人又是恩人到此,我还不能出来说两句话了?”
刘清点点头,“既然如此,小暮姑娘放心便是,杜亭声敢记账,我就敢揍他。”
说话时,有个少年人与那野狗刨水似的,从河里游过来。刘清明明瞧见小暮表情,那是毫不掩饰的嫌弃表情。刘清甚至不怀疑,若是小暮打得过春熙,春熙的屁股都要开花儿。
春熙甩了甩袖子,小步走来,离着一丈之远便绷圆了臂膀,要学那读书人作揖。
刘清抬腿就是一脚,把春熙踹回河中。
“我话没说完,你不许上来,要不然今天晚上别想吃饺子。”
春熙看向姬秊,委屈道:“年道友就在这儿,我怎么就过不去啊?”
同是上古神兽,姬秊虽然气势比之春熙略有不足,可春熙自个儿,才是个合道巅峰,尚未踏入一劫,即便借着河水气运能当做一个渡劫修士看待自己,能不能打过姬秊,还是个问号。
姬秊这次终于不用传音刘清,说他可能打不过了。
刘清与小暮越过河水,顺着渭水往长安方向走去,脚步极慢。
刘清开口道:“溪盉与我说,她去了一趟鱼骨城,城里已经没了鬼修妖修,就是人族修士占据的一座城池,你那些子民,应该都去投胎了。”
如今天人二魂都已经回了清漓山,与溪盉交谈,这边儿的刘清也能听得到。
鱼骨鬼城,虽然鬼民活的逍遥,可毕竟要幸苦去抵挡大道磨损,活的其实不轻松。况且,死人最希望的,或许还是轮回转世。
结果小暮笑呵呵说了一句:“漓潇仙子的确很漂亮,这点儿我甘拜下风。”
刘清瞪眼过去,小暮赶忙讪笑着说道:“苗山镇里头,其实很不简单,你当你能斩杀老龟回着出来,我其实很诧异。”
这点,溪盉也说了。
传说中,姬秊的那位前主人未成神之前,与那位真正仙人是青梅竹马。可事实上,那都是史官造谣,九尾狐由始至终,只爱人王,人世间最后一个人族之王。
斩杀人王的剑,是青白。
刘清笑道:“走一遭长安城?”
小暮叹气道:“我也算是秦臣,皇帝驾崩与新皇登基,我都得去观礼哦。”
喊了姬秊春熙,大年三十,夜逛长安城。
年轻人喝了一口酒,往前走了几步,心说明天又是举国同哀了。
赵琰行做了一件事,所以皇位是赵琰行的了。若是没喊白城回乡奔丧,皇位不会是赵琰行,更不会是赵傅升,而是已经体会到了人间苦难的赵桥。
见刘清有些伤感,小暮轻声问道:“刘公子这是怎么啦?”
刘清摇摇头,笑道:“就是觉得,好像一转眼,就三十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