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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老哥祈祷:他是个好人,请老天保佑他。
能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说话,他就是好人。
或许是祈祷起了作用吧,5小时后何老哥被从手术室推了出来,头没被白布蒙上。
“怎么样?”木工老板第一时间冲了上去询问情况。
“暂时脱离危险了,现在转重症。不过腿保不住了。”魏医生疲惫地说道。
谢谢,谢谢。
呼—
凌崖心中一块大石也落了下来。人活着就好,活着就还有希望。
他带着小四默默地离开了医院,不曾留下名姓。
但他并未直接回家,而是坐在车里,看着车上刺目的殷红的鲜血重写歌词。
之前的歌词写得太浅显了,根本不够深入,不足以表达农民工这个词的沉重。
全世界,尤其是那些住在高楼大厦中的人,都需要铭记这么一群人。一群没有任何保障,拿命来拼的人。
下面是魏医生关于此次治疗的回忆语录:
这个患者是位40多岁的农民工,他被人送来的时候右下肢已经半离断,一些骨头和肌肉连着但大部分已经脱离。
肉全部都烂了,骨头也都碎了,像被弄断的筷子丫丫叉叉。
虽然他的工友们给他绑了带子做了止血处理,但血还是一直从抢救室门口流到抢救室里面,长长的痕迹就像一条小河。
实在难以想象他在路上到底流了多少血。
因为失血过多患者来的时候已经处于休克状态,完全丧失了意识。脸色跟纸一样白,身体很凉。
我跟另一名医生迅速给他进行止血,输血补液,足足开通了三条静脉通道。
腿上一条,两个胳膊各一条。
但他血压一直往下掉,一直往下掉。高压60,低压直接检测不到了。
他的心率以及血氧也在迅速下降90、85、70……我使劲拍他,使劲叫他醒醒,但他完全没有意识,连睁眼都做不到。
情况十分危机。
我们急忙又找到其他的出血点堵住出血。
护士用力按那个液。原本输液是滴答滴答很慢的,他当时就像水柱一样往他身体里冲,只有这样才能保障血容量充足。
三到五分钟之后,血压有了,心率与血氧也往上升了。
护士在喊“有了,有了”。
当时就感觉自己跟他一起重生了一样,所有医护人员都松了一口气。
输上血之后患者慢慢地,慢慢地恢复了意识。眼睛微微张着,嘴巴在动,我凑近一听,他是在说:“救我,救我,老婆,孩子。”
好在人救回来了,但他的腿却保不住,截掉了。
后来患者来医院换药的时候我遇上了他,患者当时眼泪就下来了,对我表示感谢,他说::“虽然我的腿没有了,但我还可以打一些别的工来挣钱养家。”
他说:“当时砸下来的那一瞬间我觉得完了,我完了。
被砸到的那一刻我并不觉得疼,我只觉得头就像要炸开一样,心就像被人攥在手里一样。后来发生什么我就都不知道了。
昏迷的时候有一种感觉:不敢呼吸,因为整个人站在悬崖边上。悬崖流着水,特别特别的光滑,手扶着崖壁,整个人也都贴在崖壁上,不敢动一分。
低头就是万丈深渊。
过了很久很久,不知道怎么的我感觉我有力量了,我整个人飘起来了,越来越高,越来越高。
说起来很奇怪,当我飘到悬崖顶端的时候,看到底下有另外一个我扶着悬崖,不敢动,连喘气都不敢。
最后我终于能呼吸了,但感觉牙齿上有黏糊糊的东西,眼睛睁开也很费劲。
躺在床上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
嘭嘭嘭,嘭嘭嘭……
活着真好。
谢谢!
“小四,你来看看我写的歌词。”凌崖将自己刚写好的歌词拿给小四看,她好歹也是填词活动的第三名,或许能给些意见。
这首歌凌崖要好好写,要反复雕琢。非如此,对不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