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高——这是沈崇笙对于段时喻的第一印象。
    “我,我能向你借5个铜板吗?”
    沈崇笙一时有些紧张,随便扯了一句话来掩饰自己的举动。
    段时喻先是一愣,后又歪着头眼含笑意,他弯下腰和沈崇笙平视,微笑道:“小家伙儿,你叫什么?”
    “诶?”
    沈崇笙以为对方想要记住他的名字,日后好算账,于是低下眼眉,脑海里算计着下一秒是否逃跑。
    段时喻见他磨蹭了许久未回答,于是从西服的里袋里拿出一枚大洋,握起沈崇笙冰冷的小手,将那一枚大洋放在他的手心。
    “这算是我给你的压岁钱咯,小家伙儿,我叫段时喻,以后若是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段府找我。”
    段时喻看着这个眼角略微下垂的孩子,肉呼呼的小鼻子和白皙的脸颊早已冻得通红,因为过度紧张而一句话也讲不出来的样子十分憋屈,不由得觉得这孩子莫名的可爱,让他想起了国外求学时,老师所讲起的西方神话故事中的小天使。
    于是他笑着摸了摸沈崇笙柔软的头发,提起脚边的牛皮箱子,转身走进了黑色的帷幕中。
    沈崇笙呆呆地愣在原地,手里握着那枚还带着体温的银币,仿佛那上面都沾着段时喻身上特有的清香。
    那年,以孙*中*山为首的革*命*党*人在东京所成立的同盟会,正在努力筹备着,蓄势待发,做好推翻清政府的一切准备。
    而那一年,他9岁,他15岁。
    很快,大年就在孩子们期盼的眼神中,一晃而过。
    转眼便是大年初三,大街上很多商铺都还未开门。
    从大年三十晚上开始下起了鹅毛大雪,几天后便有几尺厚了,仿佛正预示着来年会有大丰收,人们穿着厚重的棉袄,走亲访友,虽然这日子过得清苦,但还是得活着。
    今年小胖家种的棉花买了好价钱,小胖说他可以去念书了。
    “哎,崇笙,回头你也让你爹娘送你去学堂啊,这样咱们就可以一起了。”
    小胖开心地说着。
    沈崇笙垂头丧气地走在小胖后边,他自知家里条件不好,爹爹从前是个书生,后来因为家穷就放弃了读书,现在靠帮别人干农活养活一家人,地主得了钱只能给爹爹分一成不到。
    娘亲没有什么文化,只能接活做一些女红,比她年长5岁的姐姐因为明年就要嫁给镇子西边一个干纸张生意的年轻人,所以娘亲每晚都在熬夜给姐姐准备嫁妆。
    “崇笙,你咋不说话啦?”
    小胖疑惑地看向越走越慢的沈崇笙。
    “没事。”
    沈崇笙眼眶有些红,低头盯着鞋尖儿。
    “哎,都快点搬,快点啊……”
    前面传出了一些熙熙攘攘的声音。
    沈崇笙和小胖都踮起脚站在人群后面看着。
    “嘿哟,段府这又是搬进又是搬出的,都是一些有钱的玩意儿啊。”
    “可不是么,听说前阵子段家少爷刚回国,就有好多大户人家想来攀亲,这送的都是用来讨好段老爷段夫人,哦对了,还有讨好段少爷的礼品呢。”
    “那咋还往外搬呢?”
    “谁知道啊……”
    人们悉悉索索的声音无意间传入沈崇笙的耳朵,让他想起那天晚上那个西装革履的人,他说他叫段时喻……
    “哎我说,你小心点啊,这可都是些珍宝啊,摔碎了你赔得起么。”
    段府的管家正在教训一个搬东西不利索的下人,这时,从门后走出来一个身材高挑,长相十分俊秀的少年,贴心地帮了一把那个下人,管家顿时红着脸,不敢再说话。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