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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井里晒。
小院不大,不过因为院子里没有厢房南屋,所以比一般人家反而宽敞。
挑完了韩大哥就告辞。
林岚赶紧拿抓了两把红枣让韩大哥拿回去给大嫂和孩子吃。
韩大哥推辞不掉,只得用衣襟兜着回家,刚到门口,就碰到韩小姑。
韩小姑看到红枣,双眼一亮,“大哥,你哪里弄的红枣。”她立刻就全划拉过去。
韩大哥想说留几个给孩子,话到嘴边成了,“别都吃了,给娘留几个。”
“看大哥你说的,我还能不给娘,咱娘有好东西也都给我,我吃了就是给娘吃了。我和你说,这几天干活我都累死了,可得补补。”韩小姑噘着嘴撒娇。
恰好大哥家闺女谷米出来拿草做饭看到,不禁扁扁嘴,也想吃红枣。
韩小姑丢给她一个瘪瘪的,“行啦,别馋啦,快做饭去。”
谷米少不得要跟娘说一遍。
韩大嫂嘴上不说,心里却更加不乐意,老三家一分家日子就好过起来,自己这里却水深火热的,看来还是得想办法分家。
韩小姑得意地捧着红枣进了耳房,那是她自己的房间,她把红枣收好,打算以后慢慢吃。
她不想在家里烟熏火燎的,就说去外面拾草,这是小孩子的活儿,谁都知道她想偷懒。
结果等小姑回来,发现自己的红枣不见了,立刻就出来骂:“谁偷我的枣!”
自然没人承认。
她看二房小富和高粱嘴巴一直在咀嚼,分明就是吃红枣,立刻怒了,把孩子们都吆喝过来,让他们一个个都张开嘴巴检查。
结果几个孩子牙缝里都粘着红枣皮呢,气得她扬手就打。
小富和高粱被打了,等她打谷米的时候却被韩大嫂拦着。
“我说小姑你差不多就行了。”
“大嫂,你什么意思?”韩小姑一跺脚,“你也欺负我是不是?”
不等韩大嫂说话,韩老太太从屋里出来骂开了,“这是干什么,都要学那个泼妇气死自己爹娘?这就是你们的孝顺?”
韩大嫂被骂得抬不起头,真想像林岚那样豁出去,可她又抹不下那个脸来,总觉得丢人,村里丢不起人,娘家丢不起人,孩子也丢不起人。
看她不敢还嘴,韩老太太又骂了一通,最后还是拐到林岚身上翻来覆去地骂。
……
数日后,县革委会办公室,韩青松一身军装,气度从容,将手里的转业证明以及一些证件放在桌上。
秦主任赶紧拿起来,看了看,“哎呀,韩青松同志,欢迎欢迎!”
他赶紧跟韩青松握手。
他又去看韩青松的文件,这是某部队签署的,这支部队他如雷贯耳,不但渊源已久且有着辉煌的战绩。作为尖子连队的连长,韩青松的功绩不容小觑。
韩青松现在被派来任县公安局副局长,同时还兼任山水公社公安局局长、武装部部长。
这会儿治安好,基本就是抓抓投机倒把,有市场管理员就够,县武装部主要是管兵役、公安局也只是接收一些劳改犯、政治犯等,毕竟这会儿也没什么犯罪分子,所以还是很轻松的。
公社就更轻松,很多公社都是民兵一把抓,公安局也就是个摆设,有些公社都没这个部门。
公社武装部就更多余,那就是一个退休干部养老的地方。
怎么看,韩青松这几个职务都不像是做事的,反而像给机会多领几分工资。
但是秦主任却并不轻视韩青松,反而从中嗅到了什么苗头。
之前就暗中风传现任的县公安局局长要调任的,下面两个副局长互相别苗头,现在突然又空降一个副局长,其含义不言而喻啊。
当然,单纯一个局长秦主任也没必要捧着,关键还是军方背景,他觉得肯定没这么简单,肯定还有其他的安排。
看这样子,山水公社的民兵连以后是要归韩青松来管的。
秦主任看韩青松的态度又热情几分,连连请他落座喝茶,说些拉近关系的话。
可惜韩青松并不善言辞,也不能立刻就做出什么回应,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秦主任也不介意,部队里的么,都是大老粗,基本都这样。
韩青松:“秦主任,赴任之前我要先回家安排一下。”
“是得回去安排一下。”秦主任起身送他。
韩青松:“秦主任留步。”
秦主任却还是非常和气地送他出去,路上又拉拉家常,让他有什么困难有什么不理解的都可以直接来找自己。
……
秋高气爽,云淡风轻,秋天一般都是好天气。不过秋风秋雨也时常相伴,一层秋雨一层凉,让人深切感受到连绵秋雨带来的虽不暴虐却也不容小觑的力量。
比如秋雨连绵起来,不见太阳,温度降低,那刚分的粮食就危险。
怕烂啊!
林岚屋里地方小,高粱豆子的都放不下,只好堆在炕上,还要注意翻开通风,免得发霉烂掉。
下雨也不能上工,大家就在家里给高粱脱粒。
这时候还是手工脱粒,直接把炕席掀起来,铁锨上炕,刃朝上,一只手掌摁着高粱穗,一只手往外拉。
就这样嗤啦嗤啦,一穗穗地手工脱粒,再上碾子压压,就能把高粱米压出来。
脱粒以后就可以像煮大米一样煮着吃,只是一般人不舍的,基本都要像碾麦子一样磨得细细的,磨成粉,留着做窝窝头或者煮稀饭。只吃高粱米也不舍的,基本都是高粱、豆面、地瓜面等捏一起。
林岚鼓励孩子们:“脱粒好了,回头给你们做一顿纯高粱面的窝窝头,管够。”
孩子们都干劲十足,只听着屋里嗤啦嗤啦一片,夹杂着收音机的声音。
二旺嫌听不清还费电,就把收音机关掉。
小旺把小狗也抱进来,“旺旺,你趴在这里,撒尿要下去啊。”
麦穗:“你干嘛给狗起名字,还叫旺旺,你想让它当咱们兄弟?”
三旺咧着嘴笑,“旺旺是女的,不是兄弟。”
大旺挑了挑眉,默默地嗤啦嗤啦脱粒,一句话也不说。
林岚对大旺呆在家里帮忙干活儿很满意,这孩子手脚麻利,干活比她像样。
除了不那么听指挥,再就是太过沉默,明明才是个孩子,倒跟他爹似的整天板着个脸,看着就有压力。
你说你是不是拿错了剧本,你是农村小子,又不是霸道总裁!
秋天日短,加上阴天下雨,黑得格外。
林岚让麦穗点灯。
二旺:“还早呢,等会儿再点。”
麦穗笑话他,“你可真过日子。”再下去和大娘一样了,炒菜不舍的放油,生怕家里断顿,比当娘的还操心。
“过日子可不得精打细算?要不金山银山也能坐吃山空。”
林岚:按照原剧情,二旺本来是个油嘴滑舌、大手大脚好享受的花花公子派头,怎么就被她给养成这么节约?
难道是过犹不及?
“二旺啊,没事,一个人点灯浪费,咱这么多人呢,点灯干活不浪费啊。”
二旺听林岚这么说,很勉强地把火柴从兜里掏出来递给麦穗,他嫌三旺总偷家里火柴出去烤鱼烤虫子吃,就把火柴揣兜里。
转眼到晚饭时间,再也不是韩老太太不给吃饱的时候,现在林岚不但让孩子吃饱,还争取让他们吃好。
张彩虹之前给送了一个大南瓜,墨绿色的皮,又长又粗,足足有十来斤。
林岚带着二旺熬南瓜疙瘩汤,切细长块,再把一饭勺面粉加水搅拌出细细碎碎的面疙瘩。热锅,滴几滴油,扔一小把葱花炝锅,等香味出来就把南瓜扔进去炒炒,然后加水,水开了倒面疙瘩进去,再把饼子放在箅子上热着。
吃饭的时候就着咸菜和农家酱,还有虾皮,孩子们吃得喷香。
吃过晚饭再干一会儿活儿,林岚听收音机里报时已经九点,就让孩子们赶紧洗洗睡。
外面还在下雨,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这种天不打孩子就睡觉,没人在外面晃悠,加上已经分了粮食连村里巡逻的都撤了。
毕竟现在场里也没粮食,有限的巡逻人员要派到周围地里看着玉米花生地瓜那些,村里就不用。
……
黑暗中,几个身影鬼鬼祟祟地进了村。
“刘春和,你踩好点了吗?”
“赵哥放心,都多少回了,他们家住在大队部那里,安静着呢。”
大队部以及其他生产队的队部连成一片,位于村南,地方不小,除了几个仓库根本没人,入夜大家都回去睡觉,那里更加安静。
不过刘春和担心林岚把钱存到信用社去,那娘们去过公社呢,要不他摸进去好几趟,怎么什么也没翻着?
因为下雨,村里的狗也都懒洋洋的躲在狗窝睡觉,加上刘春和是村里人,脚步也熟悉,所以并没有狗叫。
这也是一些人偷东西喜欢找内应的原因,有自己人领着,村里的狗都熟悉,基本不会乱叫一气。
如果是陌生人进村,大半夜的,很容易就引起狗叫。
他们进了村,很快就到了大部队。
“赵哥,就是那里!”刘春和一指林岚家的小院,黑乎乎的也看不见什么。
赵建设心里涌上一阵热流,那可是1500块钱!
“兄弟们,快!”
当他们抵达小院门外的时候,一个小个子突然道:“赵哥,他们家那么多人,要是有人醒了怎么办?”
他们是想来偷的,可是有人在家,万一有人醒了,那可就是抢。
偷窃和抢劫,性质不一样。
赵建设低骂了一句,“刘春和都踩点好几次,白天他家基本有人。”
乡下孩子多,整天满地跑,就算收粮食,小孩子也进进出出的,白天根本没法下手。
再说,陌生人白天进村,人多目标大,很容易暴露。
关键前阵子晚上村里巡逻得很勤快,从三更天就开始巡逻,一直到四更天,再一更女人们就要起身,根本没法偷。
就这几天分了粮食又下雨,村里没巡逻,要不他也不会拖到现在才来。
而且他怕刘春和自己下手独吞呢。
赵建设几个人组成团,在城里经常偷偷出入工厂偷东西,或者去某大队偷,这样入民户说起来还真是第一次。
毕竟百姓都穷,家里也没值钱东西,都不值当下手。
但是1500块,这可是大肥肉,对他有很大的诱惑力。
“矮子和刘春和放风,我和瘦子进去。”赵建设说着就试探着去推推门,里面锁着。
那瘦子个子高,已经去试探围墙,想翻墙过去。
这种院墙都不是砖石结构,而是石头和泥,防君子不防小人的,很容易过去。
但是他忘了一点,这时候都是泥墙还没瓦片遮着,这两天一直下雨,秋雨绵绵最能渗透,把墙给泡了。
一般太阳出来风干一下就恢复如初,前提是不要强行动它。
那瘦子没留意,手搭上去就想轻巧地翻过去,结果一用力那墙就被他搂进怀里,“扑通”一下子抱着一堆泥石头倒在地上。
赵建设等人吓一跳,低声:“你他娘的干嘛?”
瘦子:“这墙塌了。”
刘春和提醒,“小点声。”幸亏住的离别人家远,否则这么个动静,自家听不见,房前那户人家先听见了。
瘦子爬起来,试了试,乐了,“不用爬了,直接进去。”
这墙不高,扳倒一半,剩下的一抬脚就跨过去。
瘦子得意地手舞足蹈,让他们赶紧的。
赵建设暗骂了一声,“他娘的,弄一身泥。”
矮子却还在提醒他们:“要是他们醒了咋整?”
赵建设骂了一声,“就你多事,这都半夜了,醒什么?”
这么冷风冷雨的天,半夜睡得正死呢。
他和瘦子大摇大摆地进去,院墙还能扒了,房屋却不能,只能从门进。
好在刘春和踩过点,知道他们房门没有锁,就里面一个门闩,用薄铁片就能拨开。
赵建设去拨门闩的时候,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发出哗啦一声,吓了他们一跳,他赶紧把那东西给拿住声音立刻消失了。
黑夜漫漫,韩青松穿着部队带回来的雨衣,蹬着一双雨靴,手电筒已经没电只能插在背包侧兜里。虽然看不清路,但是他仗着这条路走过几次非常熟悉,依然冒雨赶路。
土路被泡得有些泥泞,却并不能影响他的速度。
韩青松走得很快,从来没有这样急切地想回家,堪称归心似箭。
当时在指挥部挑转业单位的时候,他们给了他一个机会挑选单位,不用像别人那样回来待业或者让公社给安排。一共三个地方,两个是去外县劳改农场当主任,但是不能带家属,他就毫不犹豫地选择家门口的公安局。
他想守着家人过日子。
想到这里,他胸膛里涌动着一股热流,秋风夜雨沁凉,他的心却热烘烘的。
走了半宿,他已经适应这种黑暗,到了村口就准确地拐进来,此时雨已经停了,惹来几声狗叫,很快又消失无声。
他根据感觉辨明方向,大步朝着家里走去。
刘春和和矮子在外面放风,刘春和忍不住,也想进去帮忙。下雨天,黑咕隆咚的,有什么好望风的啊。
就在这时候矮子拉了他一把,紧张道:“狗叫,有人!”
刘春和低声道:“哪有人啊?狗叫那么一两声正常。”只要不是连续叫就没问题,再说下雨泥泞的,除了别有用心的,谁能出来?
矮子侧耳听听,“真有人,你听。”
刘春和被他拉着也不得不侧耳去听,开始没什么,后来听到雨靴踩在泥水里的扑哧声。
真有人!
矮子拉着他赶紧躲,同时“喵喵”两声,给院子里的人送信,这是他们的暗号意思是有人来,但是没暴露,如果暴露那就是汪汪汪赶紧跑。
他把这脚步声判断为晚上有人路过,或者是巡逻的,很快就会过去,是以判断没危险。
两人躲在一旁的草垛后面,祈求那过路人赶紧过去。
谁知道那人却直奔这里来了。
刘春和和矮子顿时血液倒流,紧张得要叫,大气都不敢出。
很快,那人到了跟前,刘春和感觉那处都格外黑浓,约莫是个高大的男人。
难道有人和他们想到一起去了,也来偷钱?他怎么也没想到是韩青松这个时候回来。
刘春和听着那人轻轻推了推门,发现门锁着就站了一会儿,估计在考虑是翻墙还是撬锁?
然后他们听着那男人也朝着一边的墙走去!
刘春和呼吸都要停止了,会被发现的!
那人摸了摸墙,立刻就纵身跃进去,无声无息,动作比瘦子可轻快得多。
艹!还真是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