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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说来话更长,谢辛懒得浪费时间,本想敷衍了事,见池宁直愣愣地盯着他,求知若渴,就说:“我家有些照片,你想要的话待会儿可以跟我们回去。”
等谢川忙完,池宁在谢家蹭了顿晚饭。
谢辛爸妈忙着做生意,三天两头出差,陪伴得少。在谢辛小时候,会让保姆拍些短视频和日常生活照片,以作纪念。
他跟梁行野走得近,梁行野入了不少镜头。东西保存得很好,分门别类地堆放在储物室。
书房里,谢辛指着让人整理出来的照片,正说话:“你可以去找纪宣,纪家人属于纪念狂魔,一点小事都要拍视频,梁行野肯定……”
就听到池宁问:“你为什么会留着梁行野的照片。”
这占有欲,跟演唱会那天梁行野让他别越界一模一样。
谢辛微抬下巴,眼里带笑:“你和梁行野都很有自信,我就算喜欢男的,也看不上你们。他肌肉梆硬,比我还强势,你呢,长得还行……”
谢辛捏着沓照片,一松手,哗啦响,“但要不是我对你有愧,加上妹妹和小叔喜欢你,你以为我会和颜悦色地和你说话?”
又比量池宁身高,“高度也不够,有一米八吗?”
池宁:“那你多高?”
“186。”
“哦。”
池宁站着不走,谢辛问:“还有事?”
“谢谢你给我这些东西,”池宁抱着照片,“我有一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说。”
池宁:“你比梁行野丑,还比他矮。”
谢辛:?
池宁又去找了纪宣,还有梁行野的几个秘书。从他们的言论,提供的照片和视频,一点一点拼凑出梁行野的过往。
小时候的,青少年的,成年后的。
琐碎,拼不成完整的画卷,但已经足够了解,梁行野这些年,过得有多辛苦。
中午下班后,池宁去了鸿景。梁行野在休息室午睡,他轻手轻脚脱鞋上床,掀开被子挤进去。
梁行野低头,声音含着将睡未睡的沙哑,“宁宁,过来怎么不告诉我?”
“想跟你一起午睡。”单人床,梁行野身高腿长,几乎占满了领地,显得逼仄,池宁便趴他身上睡。
梁行野摸猫似的,手掌抚过他的背,“你重新拍摄定在几号,我到时候陪你去。”
“还不确定,”池宁说,“我下午回去问问谢叔叔。”
休息室窗帘有遮光涂层,一拉起来,犹如夜色将至。他说话的热气喷撒在梁行野下巴,挠得人心痒。
梁行野翻身压住池宁,咬他侧颈,往上往下亲了个遍。像逗他玩,不带情欲。
池宁怕痒,往旁边躲,被按住腰,他憋着笑,“你故意的,放开我放开我。”
梁行野笑出声,眉眼透露出浑身轻松的满足感。
“你不困吗?”池宁说,“我们睡觉吧。”
梁行野习惯午睡,二十分钟左右,以保持充沛的精力。到了点,倦意难掩,他搂着池宁,眼皮慢慢耷拉下去。
梁行野入睡后,时常做梦。
今天依旧如此,梦境断断续续,无比琐碎。
应该是六七岁那会儿。周末的傍晚,晚霞染红了天空,谢辛和纪宣一人站一头沙发,气势汹汹在斗嘴。
他坐在地毯上玩魔方,不同颜色的色块飞速转换。手边有杯牛奶,甜腻的香气萦绕在鼻尖。
池宁变得很小,精致得像洋娃娃,忽然从他手臂钻进他怀里,调整好坐姿,边喝牛奶,边目不转睛看他动作,“行野哥哥,我也想玩,你教我吧。”
梁行野便手把手教他。
很聪明,一教就会。
一晃眼,又变成公园,风和日丽的初春,草坪上铺满了野餐布。
全是琳琅满目的鲜花和吃食,蜜蜂嗡嗡叫着,蝴蝶振翅,流连在枝叶中。
有人在放风筝,形状各异,笑闹声忽远忽近。周纭推着婴儿车在散步,里面坐着两三岁的许晋,虎头虎脑。
他撩开遮阳布,想戳许晋脑袋,被打手,周纭斥责,“行野,不能随便动弟弟。”
池宁“啪”地一下打周纭手背,又踹了脚婴儿车的车轱辘,生气地牵着他去放风筝。
第一次上台比赛。
偌大的体育馆里灯光辉煌,闷热,有股塑料味。人挤挤攘攘,嘈杂的交谈声响彻于空。
他戴着拳击手套,站在红色台角,望着对手。
池宁在看台第一排跑来跑去,握紧拳头,“梁行野,加油。”
比赛过程中,喊得撕心裂肺,“揍他!揍!他!你太棒啦!!”
结束后,他冲了个澡,带池宁去吃冰激凌。
夏日黄昏,知了没完没了地叫,残阳穿过树梢,碎成无数块光斑。
树下的长椅被晒得微微发烫,两人紧挨在背阴角落,他偏着头,看池宁晃荡着腿吃奶油冰激凌。
“宁宁,下次别嘲笑输者。”
“没有嘲笑,”奶油化得很快,池宁忙着吸溜,“我只对他说‘你被揍得好惨哦’。”
上学期间,他雷打不动,学到凌晨一点。有句很俗的话,自律才有自由,被他贯彻到底。
很平常的一个晚上,他正襟危坐写作业,耳机里偶尔漏出英语听力的单词,笔尖划过草稿纸,沙沙作响。
书桌旁有池宁的位置,面前摊开了练习册,人却趴着,脑袋埋在手肘弯,侧着脸,呆呆地望着他。
看累了,打了个哈欠,从口袋掏出吃的,像只小老鼠,窸窣窸窣啃巧克力。
春夏秋冬,垃圾桶犹如万花筒,不断闪现各色零食袋。
他爸做决策失误,重病住院。他刚接手岌岌可危的梁家,四处碰壁,熬了半个月,心态濒临崩溃的边缘。
在天台抽烟,站了一夜。
深秋,风吹得人头发扬起,鞋边落了不少烟蒂,指尖的火星明明灭灭,冒着热气。
池宁陪他站了一夜,什么话都没讲,很安静地,陪着他。
苍穹挂着一弯月,地上两道影子肩并着肩。
最后是混乱的马场。
受惊的棕色马匹胡乱冲撞,护栏咔嚓被撞裂,教练扔下双胞胎逃窜,他将他们甩开后,滚落下马。
尖叫、哭闹、嘶吼震耳欲聋……夹杂着马场刺鼻的气味,搅得他心烦气躁。
他来不及躲,眼看暴躁的骏马扬起双蹄,瞳孔放大。下一秒,被硬生生拖开。
池宁拉他逃离马场,急速奔跑,像逃离噩梦。风呼啸而过,吹得他们衣服鼓起。
天空在旋转,周围的环境虚化得只剩抹残影,池宁跟他十指相扣,风是冷的,手心却滚热。
池宁在前,倏地回头,大声朝他喊:“别怕别怕,它不会再踩到你!”
他在后,只看到池宁焦急的神情和脸上亮晶晶的汗珠。
……
梁行野骤然睁开眼睛。
心跳如鼓。
随即,就见池宁趴他身上,手撑着下巴,一瞬不瞬地凝视他。
“你醒啦?”池宁问。
梦里的场景一一浮现,梁行野怔然,半坐起身,“宁宁,你是不是……”
池宁抢答:“你的生日礼物我还没给。”
有什么东西哽住了喉咙,梁行野鼻腔里的酸意蔓延开来,他轻摸池宁脸颊,“收到了,一个特别美好的梦境。”
真实到令人觉得茫然,不知所措,仿佛池宁切实地陪伴了他长大。
在每一天,每个被忽视的瞬间。
“那不算礼物,”池宁摘下珍珠耳钉,戴进梁行野耳垂,“这才是。”
满室昏暗中,他贴上去亲吻那抹矢车菊蓝,轻声说,“生日快乐,我的梁行野,要永远健健康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