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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行野正和他哥坐沙发上聊天,池宁经过时停住脚步,不敢看梁行野,“哥,我出发了。”
“路上小心。”池今叙嘱咐道。
“嗯。”
梁行野抬头,“宁宁,几点能回来?”
池宁盯着鞋尖,指腹不断摩挲背包带,小声说:“不知道,要看拍摄进度,应该晚上就回来了。”
梁行野应好,抬手揉他脑袋,动作很轻,亲昵又宠溺。
池今叙咳了一声。
池宁看看池今叙,又看看梁行野。
“我赶时间,先走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跑出大厅。
大厅里静了须臾,梁行野和池今叙面对面坐着,腰背挺直,十指交叉置于膝,一样的姿势。
大清早,梁行野突然收到池今叙的邀约,说定个地点,有事谈谈。他上午空闲,懒得搞太正式,便直接过来了。
阿姨端来泡好的茶,一人面前搁了一杯,上好的白毫银针,香气袅袅。
池今叙闲聊似的,“你在宁宁面前,和平时很不一样。”
他认识的梁行野,巍然如松柏,一直很内敛,情绪习惯藏在心里,对池宁恰好相反,直白热烈。
梁行野:“他性格如此,我采用的是最好的方式。”
池今叙回来了,如果想要池宁,他必须得主动。
梁行野开门见山:“今叙,有话直说。”
“你给池宁的那些东西不合适,早点收回去。”池今叙端起茶杯,杯盖划过边沿,清脆响,“你们八字还没一撇,你就把所有财产转到他名下……”
池今叙望着梁行野:“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你怎么变恋爱脑了?”
“只是一部分。并非恋爱脑,做生意才需要风险评估,感情不需要,这是我对他的态度。”梁行野应道。
回答哪哪都挑不出错,池今叙:“什么感情,他是我带大的,我太不知道他了,他才几岁,根本不懂感情。”
梁行野:“他或许不懂,但他有。”
池今叙缄默不言。
他抿了口茶,忽地望见梁行野耳垂上的痕迹,联想到池宁戴的矢车菊蓝珍珠耳钉。
池今叙:“你打了耳洞?”
“是。”
见他不清楚珍珠对人鱼的意义,池今叙默然片刻:“宁宁不可能摘下珍珠,和你戴情侣耳钉。”
语气冷静,带着笃定。梁行野领悟成了另一种意思。池宁这几天的反常他看在眼里,有点躲着他,视线漂移总发呆,好不容易说几句话,也偷偷摸摸的。
梁行野猜测缘由,池今叙在围栏边撞见他和池宁后,大概跟池宁说了什么。
他能理解,毕竟对池宁而言,池今叙如兄如父,跟他相处还不到半年,但免不了失落。
聊了半天,谁也不退让,梁行野换了个话题,“今叙,晚上有时间吗?来我家吃个饭,生日宴。”
池今叙回忆日期,这才恍然记起,今天是梁行野生日。他记性好,身边朋友的生日大都知道,以往会提前备礼物,这阵子忙着池宁的事给忘了。
他和梁行野相识多年,池宁归池宁,朋友还是得做的,“行,我早点过来。”
梁行野不注重生日,马场事故后,基本自家人聚个餐,顺带叫上几个关系亲近的朋友。
若非昨天接到他爸电话,让他准时回家,他都不一定记得。
被提醒后,梁行野想跟池宁一起过。
但池宁要去南江市,昨晚他问池宁的行程安排,满满当当。不出意外的话,池宁晚上九、十点左右能回。
那时晚宴已经结束了。
梁行野傍晚抵达梁家,在车里端坐了会儿,估摸着池宁临近收工,打字:宁宁,今天我生——
删了,斟酌字词,最后给他发了条消息:“宁宁,到家告诉我,我来接你,去江边看烟花。”
池宁回程路上才看到消息。
拍摄地点定在山上,万事俱备,起初异常顺利,但拍了一半,突遇暴雨。
雨停后,场地被毁了个彻底,重新搭建容易。但安全人员考察周围环境,担忧存在山体滑坡的危险,谢川便令众人收拾设备提前离开。
冬季少雨,天气预报显示晴朗,策划再未雨绸缪也未料到极端气候的出现。PlanB倒是可行,不过得重新挑个日子。
他们没计划在南江留宿,说是隔壁市,也就隔了条江,半个小时的路程。下了高速公路,车速减慢,窗外风景不断掠过,池宁窝在房车的座椅上打瞌睡。
周围吵吵嚷嚷,他睡不着,想告诉他哥提前到家的事,打开微信。
最顶上是梁行野的:宁宁,到家告诉我,我来接你,去江边看烟花。
池宁犹豫,慢腾腾回:我马上到家了,明天看好吗?
明天他哥有事要出门,他可以偷偷跑去跟梁行野看。
五分钟后,梁行野回:好。
池宁立刻发消息给他哥,确认出门情况,一直没等到回复,心急地联系段沂。
段沂:你哥去梁家了,梁行野生日,开宴后一般没人玩手机。
池宁一个激灵,睡意烟消云散。
梁行野生日?他连忙给梁行野打电话,响几声后,接通了。
池宁紧张地抠着坐垫,小声喊:“梁行野……”
“嗯?”餐桌上气氛正剑拔弩张,梁行野起身,朝神色各异的众人点头,“我接个电话。”
他离桌,找了个僻静地方,越过围墙,眺望花坛里的小苍兰,“怎么了宁宁?”
梁行野在不高兴,池宁心跳停了一拍,“今天是你生日对吗?你什么时候吃完饭?我来找你,去看烟花。”
“是,暂时不确定,”梁行野指节轻扣窗台,“宁宁,你拍摄累了的话,在家好好睡一觉,明天我们再去看。”
池宁连忙应:“我不累我……”
对面忽地传来交谈声,池宁听见梁行野唤“爷爷”,随后留下一句“宁宁,我这有点事,待会儿联系”就挂了。
房车驶过减速带,震得池宁回神。
今天梁行野生日,他什么都不知道,没准备任何礼物,收到看烟花的消息,还想推迟。
池宁离开座位,跟谢川打了个招呼,在路口下车,往梁家赶。
到梁家时将近八点,池宁站在拐角处,望着灯火通明的建筑,急促的心跳减慢些许。
围墙外的花坛里种满了小苍兰,嫩黄、淡紫、鹅毛白……在凌冽的冬季错落有致地绽放。
风很大,池宁蹲在花坛边,用围巾遮住半张脸,撑着下巴,长久凝望门口的灯柱。
眼睛泛酸,脚麻了,他站起身缓了缓,发消息问:梁行野,你吃完饭了吗?
没收到回复。
池宁将手机放进兜里,又蹲了回去。他发了半天呆,伸出根手指,拨弄嫩黄的小苍兰花瓣。
枝茎摇摇欲坠。
池宁戴着帽子,像颗蘑菇一样蹲着。花瓣玩腻了,便转身抱着膝盖,数投在红砖上的光斑有几块。
光斑随着光柱旋转慢慢移动,池宁眼神也跟着移动。视野里,倏地走进一双皮鞋,他仰起头,对上了梁行野的眼睛。
梁行野洗手经过走廊时,往窗外一扫,见到团人影,像池宁,出来一看,果不其然。
他大步上前,摸池宁脸蛋,冰凉,忍不住蹙眉,“宁宁,你蹲这干什么?什么时候来的?”
“我在等你,”池宁望着梁行野,“等你吃完饭,我们去看烟花。”
梁行野背对风口,挡住他,拢着他双手捂热,“终于愿意理我了?”
池宁抿起唇。
“你这两天躲着我,你哥说了些什么?”
池宁坦白道:“说重逢后我对他不上心,希望我别长大,永远当他的宝贝鱼崽崽。”
“就这么听他的话?”
“不是。”池宁垂着眼睛,凝视梁行野西装上的条纹。因为重逢后,我真的没有开心超过半天,一直都在想你。
不是听话,是太愧疚,才会躲。
“别生气好吗?”池宁握住梁行野手指,“今天你生日,不要不高兴。”
梁行野没应声。
池宁抬眸,观察他表情,随后上前抱住了他。脸埋在他颈窝,很真诚,还有点不安,“对不起。”
“以后别跟我说对不起,我不高兴,只会因为别人的原因,”梁行野揽着他腰,低头问,“吃饭了没?”
“还没有。”
梁行野:“和我进去。”
“不行,”池宁抓他袖子,“我就在这里等你。”
“怕你哥?”
池宁摇头,轻声说:“你爸妈看到我,又会对你发脾气,今天我不想这样。”
梁行野望着他,指腹一下下蹭过他脸颊,同样轻声:“好了,跟我去吃饭。”
他牵着池宁进门。
池宁落后梁行野半步,凝视他的脸,被牵着经过幽静的庭院,经过复古长廊,到了餐厅玄关处。
梁行野吩咐候在一旁的管家,“在我旁边加个座位。”
他没松手,池宁也没挣开。
偌大的餐厅里只摆了张圆桌,人不算多。
梁行野爸妈,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应该是梁行野的爷爷奶奶,谢辛、纪宣、他哥,还有个女人,红唇大波浪,明艳动人。
池宁上一次见她,是在Masyale,跟梁行野他们在那吃扇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