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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即便是亲友，也不是经常有机会见到对方病中的模样的。
因为“亲”和“友”，都不见得足够“近”。
以往和陆卓曦都是在工作状态下照面。板正的，肃然的，一丝不苟的，连带着这个人的形象也那么端正且无趣。多数有些地位的商务人士都是如此，因为距离遥远，所以形象庄严。
——不像个活人。
眼下时移境转，昏暗的室内陡然有了光，陆卓曦被病痛蹂躏过后微乱的头发，大敞的领口中的锁骨嶙峋，在强光豪射之下，愈发显得倔强孤清，破败脆弱。明明有气无力了，眼睛居然还亮亮的，瞳仁像一对影影绰绰的琥珀，似有神秘的魔力，眼神流转，轻而易举便将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这人单看五官样貌，实在算不上夺人眼球。但这些不够亮眼的侧面统统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就似给他笼罩了一层柔光一般。
用眼下时兴的文案来说，氛围感无敌。
夏珂自知目不转睛太过造次，可要移开目光，也不是容易之事。
一个大胆的念头：这要是个女的，我三两下就能将他拉下神坛。
可惜了，偏生就是个男的。
那还能有什么意思。
他见过太多好看的面孔，美好的肉体。并不知道一个病人给予人的冲击，也是可以如此大且深刻。
但一想到陆卓曦的“性感”是由病而来，夏珂不禁赧然，也恻然。
看吧。人类就是这样。无论多么强大坚定，这具肉身也难逃生老病死。
……他可望而不可即的生老病死。
夏珂暗暗叹一口气，将目光收回。
像吸收了阳光的温度，自己的心怎么仿佛被烫了一下，有点焦灼。
陆卓曦见他定定站在窗边，以为这孩子是被自己吓着了，“不要害怕，一会儿医生就会来。”
“哦，噢噢，”夏珂忙应，“我不是怕。”
心里却一动。
“是没见过我这样子吧，确实也是很久没这么严重了，”陆卓曦疲惫地笑一笑，“帮我倒杯水。”
夏珂倒了水，想起老张的嘱咐，“那个，这个药怎么吃，您自己知道的啊？”
“知道啊。”忘了怎么吃饭，也不会忘记怎么吃药。
夏珂看着陆卓曦吃了药，又倒了杯水，放在他床头，便再也不知道还可以做什么了。
“嗯……您要不躺一会儿吧？”
“不能躺。坐着就好。”
夏珂没明白，只意识到自己这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哼哼唧唧地向后蹭了蹭，直退到后腰顶住窗台了才停。
陆卓曦只觉这孩子失措笨拙的样子非常可爱，也与既往的形象大相径庭。
他问：“你刚刚想要问我什么？”
“啊？啊，什么来着……噢，就是，我今天，要去上班吗？”
服药过后，陆卓曦很快就恢复了些精神，“你想去上班吗？”
这貌似是道送命题。
夏珂嘟囔，“上班也是去上网课吧？那还不如不去。”
陆卓曦已经查看日程完毕，“嘉文报给我的安排是今天下午有个形体课，你到时和我一起回去吧。”
这还要回去呢？“您这身体行吗？今儿还去公司？”成功人士们真拼命。
陆卓曦：“老毛病了，缓上来就好。”
小狐狸瞅着他大老板像是个好相与的模样，胆子又大了几分，“那个，那我还想问问——”
“这半天算工时，不扣工资，”陆卓曦完全知道这小东西在想什么，示意他看手机，“昨天的加班费，给你转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