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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那炼妖道士果然还在附近,而且手上恐怕也没有了其他可以驱使的妖了才想出了这种馊主意。
他再次结印,霎时间屏障前多了两个符箓法阵,只停顿半秒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持续投掷的树妖飞过去拦腰穿过又回旋。
“咔嘡——”
树妖上半身直直摔在地上,又是一声巨响,聚拢着的树木到处四散。
在空中表演烫脚的随之游松了口气,嫩娘,累死个人嘞。
但她的放松没过多久,因为片刻后,剩下的树木再次以极快的形状聚拢成一个新的完整的树妖——只是体型比方才少了不少。
或许是因为身形小了些许,它的动作也灵活了不少,连投掷坚硬锋利的速度与力道都更胜之前了。随之游再次被迫开始了烫脚之旅,窜来窜去,生怕被扎成个刺猬。
这江危楼是不是只会算命和装b啊,怎么速度这么慢。
随之游看了眼江危楼,他在屏障中倒是风度翩翩,各种阵法符箓尽数朝着树妖扔。但她很快就发现了,她脚下不知何时也多了几个阵法。她一边躲闪着,一边辨认着那几个阵法。
然后,她认出来了,这是东引阵——取自祸水东引。这种阵法的唯一用法就是捕猎灵智不高的猛兽时,可以把它放置在有活物如鸡鸭的身边,以此迷惑猛兽攻击鸡鸭好给狩猎人可趁之机。
你他妈的,我说你怎么这么悠闲,合着你把我当靶子了是吧?
随之游气得恨不得对着空气打两拳,瞥了眼江危楼便更生气了,这人想让她死就算了,但好歹别这么歹毒吧。
万丈悬崖,万箭穿心,存心让她死无全尸啊。
随之游呢是个洒脱的人,不在乎这种男人的小心眼,只是尾指一勾,将朝着自己刺过来的尖锐树干掉了个方向。
江危楼刚画下一个新的阵法,便陡然感觉屏障似有不稳,攸然间,不知哪里来的树干竟然狠狠穿过屏障阵眼将正片结界破了个稀碎。
几支树枝擦着他的身子飞过,在他白皙的面上留下几道血痕。
江危楼顾不得伤口,再次重新化起屏障,就在屏障立好的前一秒一阵尖而细长的树干如箭般直直朝他刺过来。
“咻——”
“刺啦——”
树干划响空气,发出尖锐的声音。
一个身影在江危楼面前晃了下,随后扑入他怀中。带着几分馨香的温度浸染着他的身躯,但紧接着湿润的腥味蔓延开来。江危楼低头,紧紧拥着他的正是随之游。
她面色苍白,两手紧紧抓着他的后背,仿佛要在他的肩胛骨留下几道抓痕。一条树干从她背后直刺穿到胸前,淙淙血液近乎沾湿他前胸的衣服,血液溅到他的脸上。
江危楼怔了半秒,才恍然大悟发生了什么事。他狭长的修眸垂落,看着她,话音很轻,“随师妹?”
他没有理解似的,木讷地重复道:“随师妹?”
随之游黑眸有些涣散,苍白的手指将他的锦袍揪出了褶皱,她脖颈件显露出因疼痛撕扯跳动的青筋,“你、你看,我说我是,对,认、认真的。”
她没了话音,软软倒在他怀里。
屏障外的树干仍是铺天盖地的盛况。
江危楼目前却只对怀里的人有实感,他有些茫然地伸手,几秒后才落到她的背上。
随之游不声不响,呼吸愈发薄弱。
江危楼不再呼唤她,将她安置在一边,黑眸中似有暗金色的符文转动,下一刻,他的身形便晃到了树妖身后。进过刚才一番观察和消耗,他可以确定树妖这个时候正是需要附近那炼妖修士补充灵力的时候。
他手掌间浮现出淡银色的法阵,直直朝着树妖脚下的土地拍下。
霎时间,又是一声巨响。
只是这一次,他断了树妖的根系,即便是那修士也无法再继续驱动它了。
不过,那修士在暗处,一时半会儿也无法搜查到,还是尽快向师门禀报吧。
对了,还有……随之游。
江危楼收拾了现场,走向远处半躺着,衣服已经被染上鲜红的随之游。
随之游听到了脚步声,竭力让自己显得更加脆弱和无助。
她方才左思右想,总觉得江危楼亡她之心不死,不如干脆她整个为他而死的桥段,让他感受到她这真诚而又毫无芥蒂的爱。
虽然那刺向他的树干是她动的手脚,但她可真的对自己下狠手了,拖了这么半天硬是没给自己疗伤整了个濒死状态。
随之游十分满意自己为爱痴狂的人设,闭着眼等江危楼跳过恋爱期直接快进到追妻火葬场,痛感自己丧失所爱于是垂泪低吼。
等了好半晌,她感觉到一股力道扶住了她的腰部,接着便是淡淡的木质檀香的味道。
江危楼将她拥入怀中,“你到底……”
他声音渐小。
不错,进度很快,该轮到我上场告白了。
随之游轻轻咳嗽了声,颤颤巍巍地睁开眼,胸口的血液再次喷涌出来。她假装茫然地眨了下眼,话音悲伤,“危楼师兄,我是要死了吗?”
江危楼蹙了下黑眸,神色中含了些复杂,“嗯。”
随之游:“……?”
不是,你嗯什么,我好着呢。
我特意给自己留了一息,我还有救啊!
随之游压下内心的抗议,孱弱迷离的样子,颗颗眼泪从杏眼里溢出,“危楼师兄,我真的没救了吗?其实我觉得我——”
江危楼眸色认真,“我有愧于你。”
随之游:“……??!”
等下,你真的?一点都不心软吗?
你?是?人?吗?
随之游大为震撼,任由江危楼将她拥入怀中抱起,一步步走向绝情崖边。
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人居然真的铁石心肠。行吧,当初她在这里捅死了人,报应马上让她在这里被抛尸。
江危楼不徐不疾地走着,眉眼间有了几分沉郁。
他知晓她绝对只是油嘴滑舌,有其他企图,也知她似乎也总有小心思不想让自己好过。他们相处时间极短,明明并不对盘,却不知她为何偏偏要缠着他。
但最不理解的,便是方才。
随优为什么要救他呢?
在他身上,她到底有何所求?
江危楼入天机纵横最先学的便是揣摩人心。
但人心也好,人性也好,那个雪夜中的灭门惨案早已让他看明白。终究是利益驱使着这一切,如果人心能在利益前不为所动,那只能说明是筹码不对。
但随优到底为何?
江危楼脚步顿住,沉吟几秒,将随之游放在了那刻着绝情崖三字的巨石上。
他想,那就暂且留着这个变数,将她所求之物找出来吧。
随之游对于江危楼这番决定她生死的思考全然不知,她的内心已经将复仇计划列到第七项了。如今躺在冰冷的石头上,她像是冰柜里冻了三十年的咸鱼一样,冷漠、坚硬、且任人宰割。
江危楼嘱咐道:“稍等。”
他施法划出一个法术屏障来。
毁尸灭迹前还得开个屏障,手段也太缜密恶毒了吧。
随之游表情淡淡,内心愤愤。
江危楼设好阵法后,便转身走到巨石前,扶起了柔弱的随之游,“很快就好。”
随之游一伸手捞上他的脖颈,低声道:“江危楼。”
江危楼有些疑惑,“嗯?”
“你真要这么做吗?”
随之游问。
你真的就这么狠心吗?
你良心不会痛吗?
江危楼还没有完全理解她的话,便感觉她搂紧了他的脖颈。他下意识往后偏了偏身子,“师妹,你——”
话音未落,便见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蹬了一脚巨石。巨石
他立刻意识到,她似乎误会自己要将她毁尸灭迹了。
但为时已晚,随之游身子直接向后借力,硬生生将他抱着向拉扯下了悬崖边缘。
两人齐齐坠下悬崖,风声肃肃地在耳边刮着,刮得两人脸生疼。
江危楼从虚空中化出一柄剑,几度想要施法用剑插入悬崖的缝隙却不得其法,剑刃砍落的碎石砸跟着风齐齐往他身上擦去。
随之游像是八爪鱼一样抱紧了江危楼,丝毫不让他有逃脱的可能,
他妈的,怎么会有你这种人,我为了你受伤你居然还打算让我死。
行,那大家一起死,手拉手谁先过奈何桥谁是狗。
“咔嚓——”
终于,江危楼这次成功将剑刃插进了峭壁内。
他一手攥紧剑,一手拥住随之游,低声道:“你误会了。”
“少来这一套!”随之游咳嗽几声,惨白的脸上满是愤怒“你肯定是想分散注意力把我扔下去,我看透你了!反正你休想独活!就算是死,你也得陪我!”
她说着,又抱得更紧了。
江危楼沉默几秒,如墨眉眼弯了下,笑道:“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随之游:“……?”
江危楼:“那便如你所愿。”
他松了手,两人在一瞬间再次开始了无尽的下坠。
随之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