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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不用,我们去古城找你们。等春暖花开的时候就去。”
“为什么不现在?”
“因为我在为爬珠峰做准备。这么说吧,如果我死了,就一起拍吧!”
“别这么说。相信队友,安全回家。”张晨星把王笑笑的话说给她听:“谢谢你,王笑笑。”
王笑笑想起张晨星的样子,一定无比郑重,就对她说:“江湖儿女,不必挂怀。”
她们玩穿越的这群人,向来不拘小节,天为盖地为庐,一群人在一起,遭遇生死也共同向阳,都不太爱说感谢。只是有时候如果想念谁,一个电话打过去,也没有什么客套,像今天这样。
张晨星挂断电话对梁暮说:“王笑笑说明年春天,请我们帮她寻找一个人。她要送人回家。”
“好。”
梁暮和萧子鹏正在研究合同。
大台的确不一样,合同很严谨,权益也讲得清楚。梁暮提的要求他们都在合同里标注了,非常有诚意。
“我怎么觉得咱们马上就要飞了似的!”萧子鹏有一点兴奋:“熬出头了?”
“无心插柳。”梁暮回答。
张晨星在他们面前放了一壶热茶两个杯子,又不声不响去研究《温豆儿趣事记》。她甚至有一点沉迷,在这破旧的文稿里,她好像也看到了自己的童年。
那种感觉无法形容,即便这是别人的手稿,却又好像是天下的每一个父亲跟女儿的对话,那么有趣生动、那么温暖质朴。
张晨星最为遗憾的是,父亲离开的时候,几乎没有给她留下任何言语。而她如果不常回想,头脑里关于父亲的记忆会日渐迷糊,渐渐的,就会忘记他。
张晨星在别人的手稿里寻找自己的童年,又进入不眠不休的忘我状态。萧子鹏触触梁暮肩膀:“你老婆又痴了。”
梁暮满脸自豪:“不痴就不是我老婆了。”
“你也是痴人。”萧子鹏说:“痴人说梦。”
“滚。”
梁暮把萧子鹏赶走,把张晨星从书桌上拉起来,强迫她洗漱泡脚上床把他们两个裹在被子里。梁暮热烘烘的身体在这样的冬天是最好的奖赏,张晨星窝进去,脸贴在他胸前,自言自语:“不冷了。”
“我怎么觉得还是冷呢?”梁暮说着话,手塞进张晨星睡衣里,贴在她细嫩的肌肤上,将她带向自己。梁暮觉得他们之间有一点不一样了,是在张晨星对他说她当年也喜欢他以后,他多了那么一点硬气。
这样的硬气也体现在这个时刻,他竟然在张晨星叫停以后又接连几十次,把她第二次送上去。也第一次听到了张晨星喑哑的尖叫声,而他咬住她脖颈,弓起的身体不知力竭,将她狠狠揉进身体里。
一波又一波的热浪席卷了他们,驱散了冬日的潮冷。
周茉下一天休假在书店,手挡在张晨星的书前,坏笑道:“很愉悦啊。”
“什么?”
“昨天晚上,唐光稷送我回来,路过你的书店,听到你们两个打架。我差点进来救你呢,可以啊张晨星。”
张晨星承认昨晚的失态,再也说不出她和梁暮之间是她主导的话来。
“你又去唐光稷那了?”张晨星问:“不是说电影那天最后一次。”
“我倒是不想去,可唐光稷有杀手锏啊。”
“什么?”
周茉学唐光稷伸出手:“看见了吗?这片商铺,我的。我想找人帮我打理一下,收收房租什么的。”又收回手:“这活我接了,赚钱我不会,收钱我在行。数钱比赛我第一,你记得吧?”
“就这个?”
“对啊。”
张晨星打量一眼周茉,看到她神采飞扬,知道她又有了鬼主意:“你当真不喜欢唐光稷?”
“喜欢啊。他好用啊。”
周茉嘻嘻一笑,凑到张晨星耳边,这样那样地说,张晨星很快红了脸,末了周茉拍拍她肩膀:“这才是杀手锏,我一时半会有点沉迷。”
“你…”
张晨星电话响起,她顺手接起,听到对方说:“张晨星女士吗?”
“是。”
“有一个自称认识你母亲的人在我们派出所,我们把资料传给你。”
“什么?”
“我们可能有你母亲的线索了,需要你确认。”
张晨星觉得自己的耳朵响起轰鸣声,定定地看着周茉。接下来说的话让她如堕梦中。
2011年,当地来了一个奇怪的女人。她衣着干净朴素,面目清秀,懂很多知识,尤其喜欢看书。但她不会说话,别人跟她讲话,她只会简单的比划。她租了一个房子住进去,几乎不太出门,没有人知道她在家里每天干什么。
去派出所的人是镇上一家面馆的老板,之所以对她有印象,是因为她偶尔会来面馆吃面。她吃面有一点要求,只吃清汤面,让老板淋两滴酱油。
这个女人来自于哪没人知道,她在镇上住了半年,半年后她走了。临走前她向学校捐赠了一百本书,其中有两本是她誊抄的。
“没了吗?”张晨星问。
“没了。”
“她去哪了呢?”
“这个还要继续搜集线索。你需要来这里确认一下吗?”
张晨星喉咙哽住了,过了很久才说:“好,我去一趟。”
这一次她不是一个人,梁暮执意跟她一起。
张晨星不想坐飞机,她想坐绿皮火车,像这些年来的每一次一样。两个人对坐在窗前,看车窗外的风景由南向北更迭。
张晨星靠在那里,抱着自己的书包。
梁暮在手机上处理《清衣巷志》接下来的工作。
车上人来人往,偶尔有人看他们一眼,觉得他们似乎有一点关联。直到男人收起手机,拧开水杯盖子递到女人面前,而女人喝了一口,这才知道他们是一路人。互不打扰,彼此关怀。
梁暮将张晨星的手包在自己掌心里,轻声说:“张晨星,我觉得这次是真的。”
“没有照片,像每次一样。”
“但形容很具体。”梁暮说。
张晨星目光垂下去,抬起时突如其来的泪意已经消失了。她对梁暮说:“梁暮,你拍我吧。”
“什么?”
“像拍郭儒森一样,拍我。”张晨星顿了顿:“我突然也想记录一下这一路的辛苦。如果我永远找不到她,而她又活在这个世界上,我希望她能看到。”
张晨星从前不想把自己的痛苦公之于众,可现在,她想直面自己的痛苦。
“别了。”梁暮说:“我…”
梁暮拍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客观,唯独张晨星不行。他对张晨星带有强烈的情绪和爱意,他怕这会让他的内容失真。又会怕那样的情绪过多地左右受众,引起强烈的情绪风暴。
“让萧子鹏和罗罗来。”张晨星说:“就像拍其他寻亲系列一样,不用害怕,我只是万千他们中的一个。”
“好。”
梁暮给萧子鹏打电话,并把集合点告诉他们,让他们紧急出发。萧子鹏什么都没问,只说:“等着,哥们来了。”
当火车驶进汉中,张晨星觉得好像很多东西具体了起来。在一次次不停奔向的北方,终于要有了答案。又或者再一次回到原点。
生活一直在继续,而她泯然于人海。
但她知道,每一次无果的找寻都在她心里豁开一道伤口,到后来她甚至麻木到察觉不到疼。
妈妈,你在哪呢?
如果你后来再也不能开口说话,那当你想倾诉的时候,你该与谁诉说呢?如果你从此不穿漂亮的衣服,那盛年的古城阳光投在你身上的光亮,你还记得吗?
张晨星觉得她没有那么恨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