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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先是我,再是他,我们两个总是活不到和对方重逢的时候。
她安静下来,白宥也沉默着,气氛好像一下就僵住了,但并不尴尬。
宴初在想自己的事,于是白宥终于能好好看看她。他突然发现,自己与宴初相识这样久,除了最开始生疏,他好像是第一次担心自己的眼神会冒犯到她。不是对君王不敬的冒犯,而是因为他自己的心虚,因为他曾经的罪孽,因为这不合时宜的眼神和心绪。
他悄悄地看宴初。她和原来没什么变化,要说有,那只能是,比以前憔悴了。至亲离世,仓促继位,繁重功课,每一样都在剥削她的精力,压迫她的时间。其实这还算轻的,她还没又去面对那帮觉得她并不是最合适人选的朝臣,她还没有真正面对那些唇枪舌剑,到那个时候,她也许会更加憔悴。
宴初的手放在石桌上,半笼在袖子里,看起来与这繁琐的刺绣有一种割裂感。白宥忍不住想,要是不做皇帝,宴初现在在干什么?
踏青,赏花,放风筝,骑马,她一样有很多活动,会很繁忙——也会很开心。
突兀的,他想握一握宴初的手。以往,他沮丧难过时,宴初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便会这样——什么都不说,只是握住他的手,不让悲伤和沮丧把它变得冰凉。
他并不是无话可说,可是满腹陈词再锦绣,事已至此,不过信口空谈。
于是他想伸出手去,握一握那因为冰凉有些瑟缩的手指,将她暖热。
一碟玫瑰奶糕截断了他,悄无声息的被放在石桌上。
是胜意。
“陛下。”她小声说:“奴婢回来晚了。”
白宥愣了一下,还未伸出的手火烧一般缩回,甚至下意识的藏在了石桌下面,紧紧地攥在一起。
胜意没看他,但有些警告并不需要用眼神传达。
“哦?回来啦。”宴初看向她,笑起来:“玫瑰奶糕,我喜欢这个,你也吃一块吧,现在还不到玫瑰开的季节,这个算是难得了。”
她自己拿了一块,把碟子推向白宥:“尝尝,现在我想吃这个也不容易呢。”
白宥木木的,哎了一声,拿起一块。
淡淡的玫瑰和牛奶香气缭绕过来,形制精巧做成四四方方的一小块,上面还印着花样。
“我最近不太爱吃饭,送到我这里的点心都是酸甜开胃的蜜饯多些,也有段时间没吃这样甜的了。”说着,她又拿了一块,问白宥:“你宫里最近吃什么点心?”
这样说话好像就是普通的话家常一样。
白宥答:“最近送过来的大多是五仁饼桂花饼,我吃不完,赏给宫里的小孩子吃了。”
宴初动作顿了一下。
桂花香甜,做点心最好,但桂花饼因为太香甜了,她的哥哥姐姐们都不会吃,因为“味道太甜,留香太久,很不庄重”,所以常拿来熏屋子——或者赏给刚进宫的小孩子吃。
这样的点心,送给白宥吃
她看了一眼白宥,突然忍不住想笑——她也笑了,笑得白宥一头雾水。
“怎么?”她揶揄:“又拿到酸橘子了?”
白宥:“啊?”
他一下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身体先于思想,一下把他的脸烧了起来,很快他的脑子也反应过来了。
寒风,冰雪的凛冽,梅花,还有橘子那激烈的酸涩突然从回忆的深处跳出来,攥取人的舌头和猛烈跳动的心,突如其来的羞涩把身上的局促和不安一下就挤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