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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宇文恪。下次来记得多给我带几本医书,上次的那些我都看完了。还有,琴谱也拿几本来。”
“公主,宫里已经开始准备你回宫的一切事宜了。既然凌云峰上不安全,还请公主早做打算才好。”
“我娘在哪里,我就在哪里。”鹤雨说完,转身带着雁云去看宫里送来的东西。鹤雨离雁云很近,不知道说着什么,隐约听见鹤雨的一两声笑。
“冯姑姑,雁云的武功,不在我之下。若得他守卫凌云峰,姑姑身上的重担也可轻些。只是他刚上凌云峰,这些黑衣人就跟着来了,这其中到底有没有关联?”宇文恪这句话说得极轻,可是雁云却仿佛被雷打中了一样僵直了身子。这句话也刚好说到冯冷梅的心事,冯冷梅的神色也不禁凝重起来。
“还有,昨儿千机阁收到消息,有谣传说——《九攻》就在凌云峰。我已经命人封锁消息,可是这样的消息如何能封锁的住,我猜不出数日,恐怕凌云峰上便不得清净了。”
“当年太妃离宫,所有行李全都打开反复检查过,如今从哪里冒出这样的谣言。太妃不过想安安静静的为国祈福,如今偏还要卷入这样的漩涡之中。”
“我得此消息后已经禀明殿下,今日起加强了凌云峰外围的戍卫,如果有问题,记得放狼烟。”
“好,你们下山后我就把所有消息机关全打开,我会拼尽全力护卫太妃跟公主的。”可是如果来的都是昨夜那样的顶尖好手,冯冷梅心里也是打鼓的。
有了雁云,搬东西十分快捷。他的左臂虽然受了伤,可是他很有力气。四个人一起做,不一会儿东西都搬进了草庐。除了粮食布匹盐巴等生活必需品,还有许多草药。红姐特意给鹤雨看了两样东西,一样是人参,虽然不是千年老参,可看根系,也已几百年了。另一样是宫里做的各式点心,林林总总十几样,都是鹤雨小时候爱吃的。
“太后娘娘到底是有心之人。”尹红不禁感叹道。
鹤雨的心正放在那匹青色细布上,可以给雁云做件新衣裳。雁云只有两身衣裳,一件血迹斑斑,已经破的不能穿了。
“太后娘娘真的是太好了,以后有机会,我也要对太后娘娘好。”鹤雨往嘴里扔了一小块枣泥糕,闭着眼睛幸福地说道。
“太后娘娘有花阴公主呢,给你点点心,就把你收买了?”梅姨对着那些点心翻了一个白眼。
“我当然会先对我娘好啦!雁云,给你这个吃,等我们给你治好了嗓子,说不定你的味觉也会回复呢,到时候让你尝尝红姐做的枣泥糕,那真是跟宫里做的不相上下。”雁云正坐在鹤雨身旁,伸手接过鹤雨递过来的枣泥糕,鹤雨挤挤眼小声地对他说道:“只要一说太后娘娘好,梅姨就冒酸水。我们一会儿去采蘑菇去吧,让红姐自己去迎接梅姨的酸水吧!”
雁云赶紧点头。
虽然凌云峰大敌当前,但是给雁云治疗嗓子的事儿也提上了日程。梅姨跟鹤雨已经研究了几天,大体的治疗方案也定了下来。
等下没事,鹤雨叫了雁云一起去后山采蘑菇。凌云峰的样子其实远看也很像一棵平头大蘑菇,峰顶绿色树林像极了平展的伞盖,粗直陡峭的山崖像极了蘑菇的伞柄,通往外界唯一的吊桥摇曳在风中,下面就是上百米的悬崖。
跟鹤雨在一起的时光是雁云求之不得的,这样的时光对他来说从前没有过,以后只怕也不会有,所以每一刻每一个时辰对他来说都是唯一,他就是这样矛盾着,跟着鹤雨去了后山。
后山有一大片槐树林,还有松树柏树,样样数数各种树木,林间的草地上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白色蘑菇。
“我最喜欢吃这种白帽菌,前几天下了雨,可惜我没有时间来。你看,好看吗?”鹤雨擎起一只巨大的白伞帽,装出一副打伞的样子,十分的俏皮可爱。
雁云使劲的点头。
两个人一会儿就采满了小竹篓。坐在树下,鹤雨的脸红扑扑的,雁云赶紧给她拿出带来的水囊和点心。
“那个小的水囊是红姐给你熬的药,今天晚上会给你施针。你的嗓子已经哑了这么些年,施针会有些疼,嗯,会很痛,可是我要引气攻穴,你要坚持住。我和梅姨觉得,不出七天,你就能发声了,说不准,就连味觉也能恢复呢!哎呦,我好期待,我跟着太傅也学了这么久的医术,可是凌云峰上只有红姐肯给我看,不过她身体又非常好,所以,你还是我第一个病人呢,看了那么多医书总算没有白看。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好好谢谢你……”她噼里啪啦的说个不停,又用了绝招,一手托着腮,对着雁云星星眼。
她这样笑颜如花,雁云傻傻地除了点头竟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我给你唱个歌吧,里面有你的名字。”
使劲的点头。
“鸿雁于飞,肃肃其羽。
之子于征,劬劳于野。
爰及矜人,哀此鳏寡。好听吗?”鹤雨的声音十分清脆,可是唱起这首歌来低沉婉转而又哀伤,最后一个尾音就像是拨动的古琴,余音袅袅。
“我听红姐偷偷唱过,我觉得她一定有过一个心上人,不过我不敢问她。我希望你以后能快快乐乐的生活,我希望我们凌云峰上所有的人都能快快乐乐的生活。你看,那里有个蝉蜕……”鹤雨笑着,起身去捡不远处树凹里的一个蝉蜕。
雁云变了脸色,他起身,伸手,旋转,足尖轻点,已经抱着鹤雨离开了那棵树。
突然凌空,鹤雨有些害怕,她轻轻斜靠在雁云的肩头,这一秒,两个人都漏掉了一拍心跳。
蝉蜕旁,有条不过一扎多长的小花蛇,它身上的花纹竟然跟老树的树皮完全一样,乍看,根本发现不了。
“我的天,这是屎苔蛇,剧毒,被它咬上一口,小命就交代了。不过,它可是祛风赶寒的良药。雁云,你可又救了我一回。不过,我怕蛇,要怎么抓它……”鹤雨急的在原地打了一个转,一回头,就看见雁云稳稳地抓着蛇的七寸,正把它放进随身携带的小罐子里。
“雁云,你连屎苔蛇都敢抓,你真是太厉害了,我觉得这世上就没有你怕的东西。”鹤雨抓着雁云的手摇了摇。
不,你不知道,我曾经那么害怕活着,可是我也不敢去死;我希望能为你挡住所有的伤害,可我害怕伤害你的那个人会是我。雁云的脸上隐隐地有一丝苦笑。
鹤雨拿起那个小小的蝉蜕,看了看雁云。雁云对她点头,对她笑,可是她就是能发现或者感受到雁云心里的恐惧、悲伤还有无助。她不知道这些情绪的来源,可是她似乎却能感同身受。
“这是去年的蝉蜕,我就说嘛,今年还不到蝉出来的时候。蝉是我见过最神奇的动物,你知道吗,它破土以前要在地里蛰伏四年。四年,包在这个小小的坚硬的桎梏里,没有日月,没有温暖,在漆黑一片的地底,蝉拼尽全力的活着,只为了有朝一日能飞上枝头,振翅高歌,为了那一刻,蝉一直咬牙坚持着。我最喜欢这种小动物了,喏,我把你放回原处,过些日子你身边就有同伴了。”鹤雨小心翼翼得把蝉蜕放回原处,拎起竹篓。
趁鹤雨不注意,雁云把蝉蜕塞进衣服里,蝉蜕已经酥脆破败了,只因为老树的树皮形成了一个暂时庇护之所,它才能历经一年的风雨还勉强维持尊严。雁云明白鹤雨这些话是专门说给他听的,可是他不敢确定,经历寒冷,经历黑暗,他到底是那只挣脱桎梏引吭高歌的蝉,还是这只飘摇于风雨中即将腐朽的蝉蜕。
坤安宫宫门口,张总管笑眯眯的看着宇文恪,宇文恪被他看的有些摸不着头脑。
“宇文统领,公主及笄在即,宇文统领猜公主日后的良人会是谁呢?”
“啊——是谁?”宇文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自然是——你看,那有只呆雁刚飞了过去。”张总管甩了一下拂尘,拂尘从宇文恪的鼻尖前拂过,他故意岔开话题,转身进了坤安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