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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荷包的人,一定会十分欢喜的。”
“为什么?”
“这荷包,一看就是鲜少做针线活的人费心所制。”石映月的神情温柔起来,似乎想起了某一个人,“愿意为一个人做并不擅长的事情本身,就足够让人感到欢喜。”
“采女想起了谁?”
石映月低下头,唇边露着一抹微笑:“一个死脑筋的人。”
荔知坐了一会,出言告别,石映月忙着赶制虎头鞋,将她送至小屋门口便返回了桌前。
荔知环视屋内,记下所缺生活物件,打算在稍后就派人给她送来。
她走出小院,看见不知何时来的高善。
高善看了她一眼,目光投向虚掩的木门背后的石映月。她坐在桌前,聚精会神地穿针引线,将所有母爱都缝制在那双活灵活现的虎头鞋里。
“她从来没有绣完过。”高善开口,“每到她即将完工的时候,我就会将那双鞋拿走。她找不到鞋,就会拿出针线重头开始。”
“她的记忆停留在六皇子死之前,如果是小时候,她就绣虎头鞋。如果是少年时期,她便缝里衣。”
“每次缝制的东西不见,她不哭不闹,毫无怨言,只以为是淑妃不愿她和六皇子亲近,所以拿走了她的绣品。”
“她的记忆永远停留在长秋殿,只能偷偷扒着窗户,偷看淑妃抱走的六皇子的时候。”
荔知沉默半晌,说:“她是一个可怜人,即便不为公公,我也会在能力范围之内照顾她。”
高善不置可否。
他迈腿走过荔知,和她擦肩而过的时候,说:
“你姊姊的事,我很抱歉。”
荔知猛地转身,高善却没有停步,径直迈入了石映月的屋中。
他背对着荔知,不知和石映月说了什么,石映月仰头笑了起来,那双苦难镌刻过的眼睛,满溢着少女的天真和见到心上人的快活。
荔知站了一会,放弃了追问的想法,抬脚离开了冷宫。
高善已经表明立场,聪明人之间门不必再说更多。
时隔多日,荔知终于得以回家。
家里不仅有弟弟妹妹,嘉穗嘉禾,还有谢兰胥。
一切如常,一切都让她感到久违的熟悉和自在。
用过夕食后,两人坐在东跨院的花廊下乘凉。
绚丽的紫藤花铺满花架,像一片会涌动的紫色海洋。傍晚暖洋洋的风吹拂着低垂的紫藤花束,送来阵阵幽香。
荔知和谢兰胥并肩坐在一起,手牵着手。
得知长秋殿闹鬼的背后是高善和石映月,谢兰胥没有丝毫吃惊。
“你知道皇帝为何信任高善吗?”谢兰胥空着的另一只手把玩着落下来的紫藤花瓣,“高善原是崔朝时候的官宦少爷,因大不敬被抄家,未满十五的高善没入掖庭,净身做了内侍。燕朝建立后,皇帝为收揽人心,翻了许多前朝之案,高家便是其中之一。”
“只有高善这种和前朝有着血海深仇的人,皇帝才敢将他放在身边重用。有了石映月做软肋,高善已经不可能再妨碍我们。”
荔知抬眼眺望远方,天边外的一片火烧云,在晚风的推动下,步步紧逼,缓缓推进,像是要将两人和紫藤花一起燃烧干净。
“高善从一开始,便没打算与我们作对。”她说。
谢兰胥朝她看了过来。
“或许,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荔知说。
“……也许吧。”谢兰胥转过头,也望向天边那片越来越近的火烧云。
荔知从怀中掏出那只花了她数个日夜功夫的荷包,故作随意地递给谢兰胥。
谢兰胥接过荷包,定定地看着。
他许久没说话,荔知不由有些紧张。
“……不错。”
谢兰胥终于开口。
虽然他的表情没有过多的变化,但他立即取下原本挂在腰间门的荷包,将里面的东西倒入了荔知所送的荷包里面,重新系了起来。
“如何?”他站了起来,向荔知展示着腰间门的新荷包。
“很适合你。”荔知笑道。
“我也觉得。”谢兰胥说,“就是这个蝴蝶,阴柔了些。”
“那是绣的飞鱼!”荔知险些没控制住表情。
谢兰胥及时补救:“……还好有飞鱼平衡。一个图案绣两种花样,不比尚宫局绣娘的技艺还要炉火纯青?”
一阵强风吹过,头上飘下纷纷扬扬的紫色花瓣。
荔知忍不住站了起来,张开双手站在花雨之中感受天地的馈赠。
谢兰胥在一旁看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你瞧,像下雨一样,阿鲤开心吗?”荔知回头笑道。
谢兰胥望着她笑了。
“开心。”
却不是因为花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