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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后早已认定您和她作对,可是,还有那么多人盼着您走出这个牢笼。”见他苦痛的模样,我切声说,满目恳切。我多担心他终有一日会全然熄灭眼中的火焰,经受不住那些如山般的重压而选择放弃。
不过,谭鑫培的此举却也出人意料,整个戏班子都能冒险配合他,却也足见这并非谭鑫培一人的心声,宫中还是有不少同情他境地之人。
“答应我,不要心灰意冷,总会等到那一天。”我满目炽热的望着他一字一句的说。
他微凉的眸子里却并非是死寂,似乎有根最后的弦依旧坚毅的藏在眼底:“放心,没有等到将蚕食我国土地的那些人驱逐出去的那一天,我都会试图努力的挣脱这一切。”
日俄战争以日本的胜利结束,然而对无辜受难的东三省民众而言流离失所的生活依然没有丝毫改变。
“……自旅顺迤北,直至边墙内外,凡属俄日大军经过之处,民众的粮食都被他们搜刮。就连地里种的菽黍高粱,也全都被割尽,来用作他们的马料。那几千里地,已近乎成了赤地!?”
紧急赶回来上报当地情况的将领声声沉痛,正在吸着水烟的慈禧面容渐渐沉峻,伺候的丫鬟不慎失手让一丝烟灰落在她的衣襟上,满面的惊慌失措,就连举着烟袋的手臂都在颤抖。
慈禧不耐的挥手让她下去,如受惊的兔子那般的宫女战战兢兢的行礼后不敢多缓一步的退出去。
坐在一旁的皇上面色依旧沉静,仿佛一个人在怔怔的想着什么,又仿佛只是失神,无悲亦无喜,毫无一丝微澜。
那名将领小心翼翼的探查着慈禧的神色,见她未言便继续禀报:“据粗略统计,盖州海城各属被扰者有300村,遭难者8400家,约共男女5万多名。辽阳那边难民不下3万余人,烽火所至之地,村舍皆为废墟,流离失所的人数以十万计……”
“够了!”慈禧沉声说,他一震,话语戛然而止,骤然而突兀的安静;然而那名将领紧张得满头大汗,却连一句宽心的话搜肠刮肚也想不出来,空气里仿佛有阴沉的积云密不透风。
当黑暗渐渐吞噬涵元殿,屋外狂风大作,正打盹的我惊醒,窗子骤然被吹开,不受控制的摆动着,上头糊的那层纸吹出哗哗的声响;本就阴冷的大殿里头更是凉风灌入。
今日早早便歇息的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咳了好几声,我忙起身去将窗子关了起来。
回头借着月光望着床上的那个身影,他咳嗽声不止,又忽而像是入了噩梦,遍身作抖。
“皇上。”我走过去伸手轻轻拍了拍他,试图将他从噩梦中唤醒,然而却触到他冰凉的双手。
他满身是汗的猛然睁眼,不停的喘着粗气。
“皇上,您做噩梦了吧?”我担忧的说。
今日从储秀宫回来的他一直一言不发,纵然坐在慈禧身旁时尚能冷静如斯的听着那些战争带来的残酷惨状,然而我心知他其实一直都在强撑着什么都不表露。
黑暗中听到我的声音,他这才渐渐镇静下来,坐起了身。
“珍儿,你知道我见着了什么吗?那些百姓在废墟中哭着逃难,在一声声的炮仗声中,数万生灵,血飞肉溅,就在我……面前。”他的每句话都如沉甸甸的玄铁,就着微弱的光亮,我见到他眼角的那滴冰冷的泪,握着他的手更紧。
“生灵涂炭,我最不愿见到的一切却都血淋淋的展现在面前,睁眼闭眼没什么分别。”他微微闭上眼。
我竟忽然不知怎样劝慰他,只能陪着他落泪。就知他将这些都深深投入了自己的心河中,结下了死结;亲眼看着国家满目疮痍却那样无力却又那样疲惫。
中国人民遭受如此深重的灾难,可是战争结束时,战败国沙皇俄国“不割寸土,不赔一个卢布”,却要中国人民去接受战胜者的宰割。就算非统治者的我都惨不忍闻,莫说一心想要振兴中国的一国之君。
然而经此一役,国内外舆论导向却认为这是立宪国战胜专制国的铁证,国内立宪的呼声从之前变法失败后的熄灭又窜出火星重燃。
慈禧在舆论的压力下不得不走皇上的老路开始重新张罗着宪政。虽然她依旧不肯承认戊戌变法,口口声声说着自己的这场新政不能和康梁那群叛徒相提并论。
“皇上,依微臣之见,鸡汤有大补之效,食补要胜过药补。食材补血后身子会渐愈,光借助草药,不仅伤身,也会顾此失彼。”力钧诊脉后说。
然而心燥的皇上对他的话并不尽信,沉下脸说:“若虚不受补呢?”
“稍进无妨。”力钧依旧害怕天子威仪,见他面露不悦,已是心头紧张不已。
“慎之!”他严色道,直让似乎还欲说什么的力钧不敢再说,一滴汗从背后流下来,他颤颤巍巍的低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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