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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一道充满了不可置信的狂喜的吼声:“天不亡我!”
“河西谢节度使来了!”
他喊出这一句用尽全部气力的吼声,热泪滚滚,“噗通”一声,人一头栽倒在了城头之上。
蒲城外的旷野里,远道而至的河西军与叛军厮杀在了一起。
漫天的弓箭,如雨的火石。新流出的血,层层覆了旧血,红透被火烧焦的城墙。
叛军知道刘后要舍蒲城,全力保龙关。即便召谢长庚平乱,最大的可能,也是在龙关相遇。
他们没想到,他竟会亲自驰援此地。
尽管兵力占了上风,但面对这支来自边陲的有着惊人战斗力的精锐骑兵,叛军渐显颓势。
厮杀半日,损了数员战将,叛军军心涣散,趁了夜色,仓皇撤退。
持续了半个月的围城之困,终于被解。蒲城的城门大开,附近火杖点点,光亮如昼。
城中早传开了河西节度使谢长庚亲自领兵来此打退叛军的消息。全城绝处逢生,民众感激涕零,数千人涌到了城门口,挤在街道的两旁,想要亲眼一睹这个本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节度使的真容。
蒲城令已经苏醒了,领着城中官员,也到了城门,亲自迎接谢长庚入城。
他被人搀扶着,等在那里,终于听到夜色的尽头,传来了一片劲疾的马蹄之声,朝着城门而来,越来越近。
蒲城令翘首张望着。
很快,伴着一阵整齐而沉重的踏步之声,他的视线之中,映入了两列身材魁伟的甲兵,中间,大步行来一个男子。
那男子衣甲未卸,染满污血,四周熊熊的火把光芒,照出了他的脸容。
他面容英俊,一双眼眸,却呈着血红,通身的恐怖杀气,犹未散尽。
挤在城门口的民众,知这男子便是河西节度使谢长庚。
周围的杂声,随着他的现身,顷刻间安静了下来。
人人屏住呼吸,用近乎敬拜而畏惧的目光,望着这个浑身是血的男子,在他行经面前之时,不由下跪,朝他叩拜。
这男子却如同未见,脚步稍作停顿,目光扫视了一圈前方,在无数张脸孔之中,迅速地落到了蒲城令的身上。
这个一向坚忍的汉子,此刻也是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红了眼眶,道:“节度使天降神兵,救全城于水火,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请受下官一拜!”
他领着身后官员和幸存的数百将士,下跪,郑重叩首。
谢长庚点了点头,命他起来,目光再次迅速地掠过附近那一张张的脸孔,淡淡地道:“你将长沙国翁主一行人,安置在了何处?”
蒲城令被身旁的人从地上扶了起来,这才恭敬地道:“大人有所不知。翁主已经不在城中了。”
谢长庚一怔,随即蹙眉:“你此话何意?她不在城中,又去了哪里?”
蒲城令听他语调微扬,忙解释:“半个月多月前,翁主一行人行经附近,当时为避乱军,确实入了城池,但随后,长沙国来接她的人到了,翁主便随长沙国的人走水路,从蒲水,转江南下,应当安全。”
谢长庚定住了。
“来接她的,可是姓袁的人?”
片刻后,他缓缓地问。
“正是。翁主唤他阿兄,当时离去之前,翁主请梁侍卫等人自行回去,不必再送。但梁侍卫说,出来前,曾得过大人您的吩咐,务必要将翁主送到长沙国,仍旧同行。”
谢长庚半晌没有开口。
“卑职已为大人准备了歇息之地,请大人入城。”
蒲城令见他脸色似乎有点苍白,急忙说道。
谢长庚闭了闭目,睁眼道:“不必了。军队暂时驻扎于城外,你供粮草便可。”
他说完转身,在身后一片此起彼伏的“恭送节度使”的呼声之中,大步出了城门。
军队已在蒲城外的野地里驻扎完毕,远远望去,营火点点。
谢长庚回到军中大帐,一进去,脚步便迟缓了下来。
他慢慢地卸去甲袍,低头,见腹侧那处插着一只已被折断了箭杆的箭簇伤处,已经渗出了一大团暗红色的血迹,染湿了贴身的青衫。
军医匆匆赶至,将那枚深入血肉的抓钩形箭簇替他拔了出来。又将刀具在火上烧烫,贴到伤口的皮肉之上,用以止血。
处置完伤口,谢长庚擦去额头的冷汗,定了定神,随即唤入一名近身侍卫,吩咐道:“沿蒲水南下,立刻去追梁团,将他召回,叫他不必再送了!”
他的近身随从,外出之时,为保证能追踪联络,沿途都会留下只有自己人才能追踪的暗记。
侍卫望了一眼他的腹侧,道了句“大人保重”,随即出了营帐,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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