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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什么了。”
易辙没有立即说话,而是沉默地将门锁上,把钥匙揣进兜里。
“消不消肿都和我没关系。”
多少,都带了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许唐成听着,在心中叹了口气。
易辙不知道他在这里等了多久,但许唐成看着自己的眼神让他很不好受。他不是小孩子,不想要他那么多的同情、怜悯。在在意的人面前,想要强大,想要无坚不摧,可偏偏,事好与愿违。
压了压喉咙里涌上来的酸胀感,易辙轻声说:“我没事,唐成哥你快回去吧。”
许唐成却依然靠在那里不动,一直安静地看着他。
易辙在这样的视线里败下阵来,偏开了头。
“还去剪头么?”很久过去,许唐成站直了身子,笑了笑。他摁亮手机看了看时间:“现在理发店还开着。”
不相关的两句话,却让才退去的酸胀感呼啸着卷土重来。楼道里安静得可以容下呼吸的交响,易辙的余光里始终住着一个许唐成。
今天理发店的人格外多,进门后,易辙发现似乎要等很久,他带着些歉意对许唐成解释:“平时没有这么多人。”
许唐成却是见怪不怪:“这几天都这样,不是正月不剪头吗,大家都赶在腊月尾剪头发。”
“为什么正月不剪头?”
没想到易辙会不知道这个,许唐成略作思考,解释:“其实这个有点迷信,说正月剪头死旧,谐音不吉利。”
易辙没有立刻理解,自己在脑海里将这话重复了几遍,才明白是什么意思。他“哦”了一声,又发现自己未免想得太久了。看着店里热热闹闹的场景,他不禁去想,是不是只有自己不知道这回事。
许唐成注意到他又陷入沉默,抬手揪住他的袖子,拽了拽:“我们去那儿坐着等。”
等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有了一个位置,易辙推着许唐成先去剪。临落座,许唐成擦着头发偷偷站到易辙身边,小声跟易辙说:“你给我看着点,别让他把我的鬓角剪没了。”
“嗯?”易辙没听清,稍稍偏过头。
许唐成在自己的脸侧比划了一下:“鬓角,你给我看着我的鬓角。”
这回易辙听懂了,虽然这项业务并不熟练,还是立马老老实实地点头,坐到了许唐成身后的休息区。他看着他围上围布,只留了一颗脑袋在外面,碎碎的刘海被理发师全部梳到了前面,湿润着盖住了额头。
和理发师说了几句话之后,许唐成闭上了眼睛,任由一双手鼓捣着自己的头发。理发店里吵闹得很,空中还一直飘着各种流行音乐,易辙看到一小撮一小撮的头发从许唐成的头上被剪下来,纷纷扬扬地落到地面。在这样一幅画面中,他分明看到了时间的平和安静,以及是怎样缓慢前进的。
许唐成快剪完时,有理发师来叫易辙去洗头,易辙看了看前方的许唐成,仰头说:“我再等会,先让别人剪吧。”
向来只有排队到不耐烦的,还没有说排到了磨着不剪的。理发师觉得好笑,调侃了几句,便去叫别的客人。
也幸亏易辙磨的这一下,最后他和许唐成用的是一个理发师。许唐成的鬓角没有失守,但原本休息区的空位已经失守了,不过他倒是也觉得无所谓,索性一直站在易辙的周围。
许唐成自己剪头时安心地闭上眼睛,不管不顾,轮到易辙这了,他却比当事人兴奋多了,围着易辙转着看了好几圈,一直跟理发师讨论着怎么剪比较好看。
“后脑勺给你剪短点怎么样,特别是下半部分,我感觉你这么剪应该好看。”许唐成躬身在易辙身侧,看着镜子里的人问。
“可以。”
易辙也在透过镜子与他对视,可他哪知道后脑勺怎么剪好看。不过许唐成说了好看,应该就是好看的。
最后的发型易辙非常满意,这么多年都没这么满意过。他和许唐成两个人对着镜子左看看、右看看,许唐成还用自己的手机拍了张易辙后脑勺的照片,拿给他看。出门前,两个人比肩,对着镜子摘脸上挂着的碎发。许唐成整理好自己,侧头刚好看到易辙太阳穴的位置还有一根头发。
“别动。”他伸出手,将这一小截有些顽固的头发捏到手指间,然后拂到地上。
走出理发店,已经是晚上九点钟,这个时间却还不停地有人进到店里,甚至还有女生是要烫发的。许唐成告诉易辙,通常年前这几天,理发店都会开到很晚,与之相对的,正月里几乎相当于理发师的一个假期。
哪怕只是一个不知什么时候流传起来、只为避开个谐音的民俗说法,却也是易辙第一次体会这样带了些仪式感的事情。
“剪完头发,也算辞了旧。”走到一个路口,许唐成看着面前的红灯,问易辙,“你知道什么是辞旧吧?”
易辙点了点头。辞旧迎新嘛。
许唐成却还是没停下口中的话,甚至还掏了掏兜,给易辙递了一支烟。
一根烟被弹出烟盒,他忽然看着易辙笑了一声:“我没有软包中华。”
这明显的揶揄,让易辙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复杂着眼神回视面前的人,见他笑得更开。
“辞旧,意思是这一年就算有再多乱七八糟的事,刚才都已经剪掉了。”
打火机亮出了火苗,许唐成凑过来,给易辙和自己都点燃了烟。两个人各吸了一口,许唐成吐出一个烟圈,抬起头看着头顶。
易辙也随着他抬头。
夜空乌黑,但是另一种明阔高远。
“明年是全新的一年。”许唐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