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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进步了这么多?”许唐成惊讶,笑着歪头看身旁的人,“挺厉害啊。”
易辙看着,没说话。那张被折出了许多棱块的成绩单被捏在许唐成的手里,上面印刷着的那一行属于他的数字,也正在被他的目光扫过。
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体会,憋足了劲,使足了力,披星戴月地折腾着,好像就是为了换一个人这样一句寻常的夸奖,这样冷静的一眼。像是一骑红尘妃子笑,只不过滚滚尘烟和飞驰骏马,都是自己经历。
“有点偏科,但也不厉害……”许唐成思考着说,“语文还差一点,我看前20的人,最低分是118,最高分137,你102,差得稍微有点多。”
“嗯,我以前语文更不好,我同学帮我补了补。”
易辙说着,手还在抽屉里胡乱地翻着,但眼睛却一直在留意着许唐成的表情。
“语文是哪部分分低?”
易辙低头,推上抽屉:“作文,不会写,阅读理解也理解不了。”
不该笑,许唐成却还是笑了出来。也是,看易辙这样子,也不是个会照着模板写高中作文的人,阅读理解里那些弯弯绕绕的句子深层含义,怕更是要被他嫌弃。
指甲刀到底还是没有找到,易辙郁结地拍了拍脑袋,他明明记得上次用完之后就放在桌子上的。
“好了,”见他还要找,许唐成赶紧打断,“再找下去,一中的晚自习都要下了。哎,干吗呢!”
易辙见剪刀也找不到,指甲刀也找不到,索性一使劲,打算把标签绳拽开。刚用力,就被许唐成喝住。
“别拽,勒了手。”许唐成凝着眉拉开他的手,一看,果然已经勒红了一条,“你急什么,找个打火机烧开就行了,这你肯定有吧?”
这个有。
易辙用没被许唐成拽着的那只手摸到裤兜里,掏出一个打火机。许唐成接过去,把拉链头划到易辙胸前的位置,再”哒”的一声,摁出了一簇火苗。
火苗跳着,凑近了那根线,也镌刻了一双眼。
明明只是个小火苗,易辙却像是隔着这么远都感觉到了它的热度,而且是一浪接着一浪,拍热了他的呼吸。
整个晚自习,他的脑袋里都是许唐成低头给他烧断标签时的样子。赵未凡来收作业,就看到他在一张物理卷子上不断地划拉着C2H4。
看了一会儿易辙都没反应,赵未凡猛地低头,把脸凑到易辙面前。
“我靠,”易辙把笔一扔,吓得朝后打了个挺,“你吓死我了。”
“哥们,你是恋爱了么?”
赵未凡这话一出,易辙的视线就凝固住了。接下来的时间,他对赵未凡的问话一概没反应,皱着个眉,一直看着前面人的后脑勺发呆。最后气得赵未凡把他桌上写满了C2H4的卷子一收,冲他撂狠话:“等着老郑收拾你吧!”
赵未凡往前走了几步,还觉得不解气,抱着一摞卷子、甩着马尾走回来,使出浑身的劲往易辙的后背上狠狠一拍:“神经病,在屋里还穿羽绒服,热死你!”
易辙这下反应很大,他一下跳起来,还伴了一声“操”,而后扒着肩膀使劲往后背看,还没顾得上看清楚就先对着赵若凡的背影喊了句:“你不刚往黑板上抄完题吗!洗手了么你!”
赵未凡头也没回,一颠一颠地走了。
易辙坚持穿了一晚上羽绒服,到了最后一节晚自习的时候,热得他浑身呼呼的,他同桌看他脸都红了,也不敢直接说你把衣服脱了吧,只能拐着弯地问他:“你热不热?”
“不热。”易辙瞥了他一眼,就没再搭理他。过了一会儿,又突然朝后歪着身子,往他桌膛里看。
“你把羽绒服塞桌膛里啊?”
“啊。”同桌没明白这问题是怎么个含义。
书桌都是木头的,难免哪里有点翘起来的木刺,易辙心想这刮坏了怎么办。他往四周看了看,发现有人的脚底下放着一个大纸袋子,里面装着衣服。
“你怎么不弄个袋子?”
同桌看了一眼,抿抿唇,小声说:“女生才用袋子……”
易辙把这个衣服到底放哪的问题想了挺多遍,还是决定明天把那个大袋子给带过去。
那天他心情好,下了晚自习后又骑着车围着小城兜了好几圈。再去到那个斜坡的时候,他把帽子也勒上了,明明天气预报说了大幅度降温,他却一点都没觉出冷,只觉得冬天的夜晚突然有了满天星,月亮也亮得像盏灯。
回家的路上已经空无一人,易辙停了车,三步并两步地跨上楼。要用钥匙开门时,却看到门把上挂着一个钥匙链。
是个小女孩的样子,红头发,特别大的圆眼睛。
易辙没急着摘下来,而是先蹲下,把这个钥匙链细细打量了一番。
他思来想去半天,觉得这风格只有可能是许唐蹊,想着明天碰上她的话问一问,却又在将钥匙链取下来时,心念一动,掏出了手机。
11点半,应该还没睡吧。
他踮着一个指尖操作着键盘摁键,发出了一条带着别的心思的消息。
“我门上有个钥匙链,是唐蹊给我的么?”
捏着手机,让它在手指间来来回回地滚了好几个遍。
回答他的不是一条短消息,而是一阵还不算熟悉的铃声,振亮了刚刚在等待中暗下去的声控灯。
“现在才回去?”
电话接通,许唐成先开了口。
“嗯,你还没睡?”
许唐成说着刚刚准备睡,又问他钥匙链好看么。
“好看,是唐蹊给我的么?”
许唐成却说:”我给的。”
“你?”易辙不敢相信地看了看手里的东西。
许唐成在那边笑了:“怎么,我给的不行?”
“不是,”易辙用手碰了碰小女孩的红头发,“有点……太少女了吧。”
“是,我也觉得。不过我在家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钥匙链,这个好像还是以前唐蹊买的,你就凑合着用吧,起码拴在钥匙上,找起来比较容易。”许唐成大概也觉得易辙拿这个这样的钥匙链实在好笑,说话间都在笑,“其实挺可爱的,多好看啊,别人要问你,你就说是你女朋友送的。”
如果说晚上赵未凡那句“恋爱”只是让他发了一阵呆,许唐成这句“女朋友”,就是彻底将振得他昏聩。
他拼命拉回自己的思维,才能勉强辨别出许唐成接下来的话。
“你知道她是什么卡通人物么?”
易辙摇头,又赶紧对着空空的楼道补充:”不知道。”
“飞天小女警。”许唐成应该心情特别好,给他很详细地介绍着,”你这个叫花花,还有个黄的叫泡泡,还有个绿的,我忘了叫什么了,以前被唐蹊拉着看过好一阵……”
听筒可以让人的声音变得更好听,哪怕是很多年以后,易辙学了通信,知道了信号传输要经过调制、变频、滤波、解调等等一系列的过程,会产生失真,会在传播中混入噪声,他还是坚持这样认为。
大概是因为,科学给人理性的思考,而情感,给人的则是不理智的执念,和一腔孤勇。
他攥着那个飞天小女警,背倚着紧闭的大门。楼道的灯暗了,又在他说话间亮起来,再暗,再亮。一次次的交替间,他都清楚地记着,在这一通电话的开端,他没有叫那一声,“唐成哥”。
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