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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再漫长,终究有过去的那刻。晨光熹微的时候,叶薇穿着天青色大袖,立在披香殿的回廊下眺望远方天际的一线霞光。
红日彤云,今天会是个晴朗的日子,可有些人的世界却再也亮堂不起来了。
昨夜三清殿的动乱早已传遍内外,这本是意料之中的,当时在场的是整个国家身份最贵重的人物,许多事落入他们眼中,就相当于昭告天下。
皇后宋氏见罪于道君、致使上皇的修仙大业功亏一篑,怒不可遏的上皇当场拔剑,欲将其诛杀。幸亏陛下和群臣的奋力阻止,才没有出现血溅三清殿的惨状。但即使如此,皇后的结局也无力扭转,上皇在昏厥前亲口下令,称宋氏触怒道君、不配母仪天下,命皇帝即刻将其废黜。
一切的一切都清楚地告诉世人,宫中很快就会有大事发生。
要变天了。
悯枝走到叶薇身旁,双手端给她一盏杏仁露,“小姐,您一宿没睡,进去眯会儿吧。”
叶薇接过抿了口,却不若往常香甜润滑,竟有些腻味,“你去打听打听,陛下虽说放了大家回来休息,可阖宫上下又有谁睡得着了?恐怕个个都张望着大门口,盼着送消息的人快来才好。”
悯枝想想也是,“好端端个中秋,最后却过出场泼天大祸来,奴婢看最近可有得闹了,您千万别被波及了。”
这丫头,就是爱瞎操心。叶薇顺手把瓷盏递回给她,伸了个懒腰朝殿内走去,“妙蕊呢?让你找的东西找到了吗?”
话音方落,埋首在书册间的侍女就抬起了头,“找到了。这本书第四卷,还有这本的这几页,都是关于左相大人的内容。他当年在上林苑以身护驾、从虎豹爪下救出了上皇,就此得了主君的赏识,这些往事在民间早已传为君臣佳话。”
白纸黑字,清楚明白地记载了宋演是怎么靠着太上皇的器重,一步一步爬到如今的地位。上一世在煜都宋府居住的时间不长,却也从下人口中知道自家父亲很得皇帝的信任,一度到了出则同车、停则同坐的地步。
哪怕后来皇帝逊了位、关在建章宫成了道士,也依然是他身后最有力的靠山。新皇帝若想动他、想动他的女儿,势必要从这座靠山下手。
“妙蕊你说,昨晚的事情究竟是谁的手笔?经卷自燃、还有后面一连串的变故,这些一定有人在暗中安排,那个人是谁?”
妙蕊骇然,“小姐的意思是,昨晚上并不是道君降罪,而是有人刻意为之?这、这怎么可能呢?那些经卷可是当着众人的面突然烧起来的,若非天意如此,单凭凡人之力岂能做到?”
“这世上没什么不可能的,只要你多读点乱七八糟的书,就会明白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妙蕊不明白,叶薇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托着下巴回忆昨夜三清殿内的情形。香案摆放在大殿中央,朱红的帷幕垂下,遮住了案身,而成堆的经卷就摆放在上面。
火是从经卷上烧起来的,越来越猛烈,把一干人等吓得面无血色。谢怀说这是道君降下的神迹,不许任何人靠近,然后很快,炼丹房又出了问题,大家就在太上皇的带领下急匆匆朝后面走去。
只是离开时她留了个心眼,趁着旁人不注意,仔细闻了下空气中的味道。
刺鼻的恶臭,和从前在书本上看到的记载完全吻合。
“唔,《岐州志》里曾记录过一种矿物,磨成粉末状呈淡黄色,当天气炎热到了一定程度,会自动燃烧。我想,那些经卷上一定洒了这种粉末,所以才会烧起来。”
“可,可昨晚并不热啊……”
“另一个关键自然在香案上了。帷幕遮住了香案四周,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情形。我想,那下面一定放了加热的烛火,案板的下半部分应该是铜板,只有面上是木头。烛火隔着案板烧灼,只要掐好时间,就可以在皇后跪拜祝祷时燃烧。”
等到这两步顺利完成,旁人早被这变故打得六神无主,就算有个别清醒的想一探究竟,却又立刻被“丹炉出事”的消息拖去后面。而之后的时间,足够那些人处理现场、毁灭证据。
好一个滴水不漏的妙计,妙蕊瞠目结舌,“这、这也太……”
“太聪明了对吧?”叶薇叹口气,“感觉自己被比下去了,有点忧愁。”
妙蕊咬了咬唇,“照小姐的说法,这么复杂的计划,阖宫内外也没几个能办成的。一定要找出个人的话,也只有……只有天一道长最符合了。”
她不知叶薇和谢怀之间的牵绊,却也从几次密会猜出两人关系非比寻常。莫非此次真是谢道长特意出手,为的就是除掉皇后、为小姐扫清一名劲敌?
那天一道长对小姐可实在有些好啊……
果然,连妙蕊也这么觉得。叶薇闭了闭眼,将手中的书册都放回抽屉,扶着书桌踱到窗边。
入目所见是生机勃勃的庭园,绿的叶、红的花,更远处是修剪花木的宫人。叶薇看着他们的手落在柔软的花枝上,忽然想起那天在太液池上,谢怀修长漂亮的手指握住那茎绿荷,颔首朝她道谢的情景。
当时他说,宋楚惜的仇不能由别人来报,只能是他。所以,这便是他设下的大局?
兵不血刃地除掉宋楚怡,这样高明的计划,连她都只能击节叫好。
看似合情合理的推断,可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究竟是哪里不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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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皇被气得昏厥后,皇帝连夜传召四名侍御医到建章宫,整个大燕最高明的杏林国手齐聚紫微殿,用尽浑身解数终于使太上皇清醒过来。
据说,他醒来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摔碎了榻边的玉碗,吓得殿内的人再次跪了一地。
皇后在当晚便被押回了椒房殿,接下来的几天都不曾踏出过殿门。皇帝派羽林卫将长秋宫围了起来,除了每日照常供给,不准任何人和里面互通消息。
堂堂一国之母,如今形同囚犯,这样的状况却无人敢质疑。上皇亲口下的圣旨,还因此被气得昏厥,往严重了说就是动摇国家根基。就算是皇后之父、权倾朝野的左相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除了上疏请罪,不敢为女儿辩解半句。
与此同时,御史台的官员关于皇后善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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