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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尚将包袱解开,一具怒目虬须、狰狞如生的头颇赫然露了出来。似乎,临死时他正嗔目痛骂,所以嘴巴也是张开的,其形其状,虽只一个头颅,看来也极是骇人。
徐海生当然是不怕的,他低头看了看那具头颅,沉声道:“庞格尔烈你来辨认一下!”
这庞格尔烈东海畔一个小部落的首领之子,曾随父向靳无敌纳贡,见过他,此时正是徐海生的亲兵。
一听公公召唤,庞格尔烈赶紧跑过来,仔细辨认一番,有些惧意地退了一步,向徐海生垂首道:“公公,此人,正是靳无敌!”
徐海生听到这里,唇边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哈哈大笑地上前扶起靳尚,道:“好!你很好,咱家这就飞马捷报,奏与大王。你能及时悔悟,为国除奸,大王赏罚分明,必有安排的,放心!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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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胡凡希虽然还有低烧,精神已经大好了,连着几日病怏怏的也吃不下东西,这时胃口大开,正长身体的年纪,吃的可不少。
其实她昨儿夜里有精神与娘亲聊天,就已经好得多了。
胡可儿看着女儿渐愈,心中也自欢喜,母女俩正有说有笑,突然外边一阵哭闹声起。
胡可儿黛眉一蹙,扬眸向外看去,喝道:“大清早儿的,何人吵闹?”
障子门“呼啦”一下就被拉开了,一个二旬上下的美妇人拉着一个五六岁的小胖墩儿满脸泪痕地冲进来,一见胡可儿便哭泣道:“妹妹来向姐姐讨个公道,姐姐,你可要为妹妹做主啊!”
胡可儿一见来人,黛眉皱得更紧了,不悦地道:“你要讨什么公道?谁人难为你了?”
那美妇人嚷道:“还有何人?可不就是府上这些势利小人!姐姐啊,妹妹和钟儿……”
那美妇人语速极快,噼呖啪啦地便控诉起来,她口才也好,挟枪带棒、含沙射影的,连胡可儿也损了一番。只是说的含蓄,你真要挑她毛病,她大可说你只是多心。
胡可儿听得暗暗冷笑,也不言语。
原来,这美妇人姓崔,名鹂,是洪林的侧室之一。洪林除了正妻胡氏,还有五房侧室,后来称帝后,又纳了妃嫔约三十余人充斥后宫。
这些妻妾中,洪林最宠的倒也不是眼前这个美妇人,而是去年新纳的一个年方十四的少女。
不过,洪林如今只有两个儿子,一个五岁,一个才一岁,一岁那个是称帝前后新纳的侧室,五岁那个就是这个妇人崔鹂所生。
因是长子,所以这崔鹂倒也受宠。
洪林死于大雍城下,大泽这边仓惶推立新王,便是这崔鹂之子。
母凭子贵,这崔鹂便一跃而起,地位仅次于胡可儿半筹,而且由于她的亲生儿子是皇帝,实际上的权威,甚至还在胡可儿这个正牌太后之上。
若不是胡家乃大风部落中势力近次于洪家,娘家的势力太大,她早登鼻子上脸,踩到胡可儿头上去了。
赵恒称帝后,虽然对洪、胡两家严密监视,施行软禁,可是为了避免贻人口实,也是为了安抚大风部落,在诸般待遇上,自然是一切如旧,尤其是对这前朝小皇帝。
可如今自然不同了,洪家尤其忌惮瀚王,毕竟当初称帝造反的是他们家的人。再加上胡可儿被封为太守,他们也要靠胡可儿庇护,没人敢挑三拣四。
可这崔鹂待遇一差,心理就不平衡了,偏生她又认不清形势,今儿借题发作,便闹到这儿来了。
胡可儿倒没特意难为过她,但是自然也不会对她母子特别的关照。家中形势变化如此,那些做下人的哪有不看人下菜碟的,胡可儿也相信,那些下人对这崔鹂母子,必然不如以前恭敬,待遇上怕也有意无意地差了许多。
只是,那就由得她来嚣张?自已现在看着风光,可危机感何曾消失过?
伴君如伴虎啊!
她现在都不清楚,杨瀚的慷慨大方究系出于真心,还是迫于形势,急于安抚大泽,对她施的缓兵之计。
她一直担心来日形势稳定之后,杨瀚依然要不动声色地铲除他们洪、胡两家。
偏生这无脑的妇人,居然还为了她那房里少给了二斤牛肉、少拨了一捆蜡烛,少差了两个佣人就在这里撒泼!
胡可儿哪能给她好脸色,听她哭闹着,胡可儿仍是淡定地吃着早餐,等她哭闹完了,胡可儿也吃罢了早餐,便把筷子轻轻一搁,冷冷地道:“你觉得,今日待遇不如往昔了?你该庆幸,如今还有这样太平安乐的生活!”
崔鹂一呆,错愕地看向胡可儿。
胡可儿道:“你当我家,还是当初局面?刀,就悬在我们头上,还不知道会不会落下来呢!我在这里,殚精竭虑,效忠瀚王,只为挪走悬在咱们头上的那口刀,你还为了一些吃用在这里吵闹,真不知一个死字怎么写!”
崔鹂打了个哆嗦,胡可儿这句话声量不高,可威仪自现,她忽然之间就像被戳破了的鱼膘子,瘪了。
胡可儿用森然的眼神向她一扫,冷冷地道:“回去!安分守己,莫再惹事!”
旁边的下人此时看向崔鹂,神色都有些不善。
崔鹂心中生怯,嗫嚅了两下,终是不敢再说什么,只好把手撒在儿子身上,用力攥紧了儿子的手腕,也不管他呼痛,气呼呼地转身就走。
崔鹂走到门前,心中终是不甘如此示弱,忽然回过身,硬着声音道:“前日,我娘传来口讯儿,说道身体有些不适。妹妹想回娘家看看。”
洪林后期所纳妾室唯重美色,早期所娶的几个侧室倒是更注意对维护自已权威的好处,所以几个妾室也都是小有势力的家族。
胡可儿正在喝茶嗽口,闻言眼皮都不撩,只是淡淡地道:“去吧,记得回了娘家,仍须安分守己。若是惹出事来,我也保不了你,我也……不会保你!”
崔鹂咬了咬牙,带着一腔恨意,转身扬长而去。
院中垂手侍候的几人中,有一个青衣长脸的,悄悄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崔鹂拖着哇哇呼痛的儿子愤然离去的背影,心中暗忖道:“看这样子,说不定崔家可为陛下所用,这个消息,我得尽快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