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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芜走了, 或者说,她跑了。
在她撩得人险些失控的时候,飞快地跑了。
只留下了陆无昭一个人对着满车厢还未消散的暧昧花香失神。
外头传来了女孩慌乱的步伐声, 还有婢女的说话声,陆无昭猛地回神。
他毫不犹豫地将车窗打开, 向外看去, 却只看到一道踉跄的慌不择路的背影往府门跑去。
女孩将所有人甩在身, 谁的话都不理,就一味地往沈府大门而去。
阿棠抱着猫紧随其,一边追还一边叫着“小心”, 芍药却是立在原地,朝陵王的马车看了一眼,她看到陵王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家主子, 心头一跳。
方才车上那个动静, 在场的人都瞧见了,发生了什么?似乎很好猜。
家主子为何面红耳赤眼含羞怯地跑了出来,陵王殿下为何又这般依依不舍?
芍药心里有了底, 她有点震惊,又有点担忧。
毕竟……这可是陵王殿下啊。
芍药余光瞥到有人看己, 她视线旁移,孟五正意味深长地盯着她看。芍药是个聪明人, 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冲对方福了福身子, 也进府去了。
陆无昭还靠在窗边, 直勾勾地看着。
他就这么看着,直到那人消失,她也没敢回头看他一眼。
他慢慢抬手, 指尖轻触红唇相贴之处,眸光更暗。
陆无昭的心头觉出一点遗憾和失落。
“主子?”孟五适时开口,“咱们在这待得太久了。”
待得太久,难免被人看到,落人话柄。
陆无昭放下车窗,淡声吩咐了一句,孟五驾着车离开。
原先的计划没有被打乱,陆无昭仍出了城。只是他这一路,心再也宁静不下来。
脸颊上好似仍残留着女孩的气息,他总想要抬手去抚摸被她亲吻过的地方,却又怕将痕迹抹去,强行克制了欲//望。
一个时辰的功夫,一行人出了城。直到他们到了停尸处,从三司的人那里将尸体接走,陆无昭仍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他的视线没个落点,与官员对接时,也是一副爱答不理的冷淡模样,官员深知陵王是个喜怒无常的脾气,整个过程小心地陪着,生怕己何处说错做错再惹到这位,己乌纱不保。
孟五亦冷着脸陪在一旁,心里想的却是方才沈府外的那一幕。
他是男子,虽说对男女之事不甚了解,但……但他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主子这个样子,很明显就是仍在牵挂沈姑娘。
孟五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陆无昭的腿。
要是扑人,那也只有一种可能。
啧。
这沈姑娘还真是勇猛,也难怪主子到现在了还魂不守舍的。若是他被一个姑娘扑了,只怕要失眠到天亮了。
天下女子千千万万,上哪里去找像沈姑娘这样美貌灵动活泼大胆的姑娘呢。
孟五心里想着,对着沈芜的敬重又深了一层。
主子可从未有过办公事时不专心的时候。
好在主子一直都是一副冰冷的面孔,旁人发觉不了他在出神,只以为他又不高兴了。
好不容易等到三司的官员把繁复的流程走完,尸体被昭明卫护送回司里,孟五将陆无昭推回了车上。
他看着男人按了按太阳穴,满脸疲惫,没忍住道:“接下来的事属下来就好,您身子未好,应当回府休息。”
孟五说这话,深知是僭越了,他虽然小陪伴陆无昭长大,幼时是十一皇子的小护卫,长大了是他最信任的心腹,但从未有一刻是可以当作朋友似的,肆意表达己的关心。孟五不能畅所欲言,他们是主仆,关系明确。
在陆无昭跟前,没有人能擅替他作主。
孟五都做好了被训斥一声“本王有分寸”,结果却是没有等到。
男人只是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淡声说好。
好??
孟五懵了。
他不知道,这一声好是因为陆无昭突然想起沈芜临走前的那句“好好照顾己”。
旁人的话,陆无昭是不会放在心上,但那是沈芜说的。旁人如何能和沈芜相比呢?
尤其还是刚刚勾了陵王魂的沈芜。
回城的路上又下了小雨。
陆无昭靠在车厢里,闭目养神。
明明只剩下他一人,可身侧似乎还坐着那个不老实的小姑娘似的。
他捞起那条软鞭,仔细看了看,看了半晌,也没看出来哪里好。
还说喜欢,也不知是喜欢什么。不过她如果喜欢这些兵器,他那里倒是有不少。
男人微微勾起了唇角,手又触上脸颊。
真是个大胆的姑娘。
“她喜欢这个……”
男人眼睛看着鞭子上的那个刻字,轻声呢喃。
“礼物……礼物……”他轻笑了下,“明明就是己想要。”
微弯了嘴角,很快又抿平。
有些不想躲开她了。
可是他真的可以吗?
这么些年,没有一件事,没有一次能如他所愿的。
陆无昭不想冒险,不想将她拖进己的世界里,同他一起挣扎,一起过暗无天日的日子。
他不敢。
“算了,就……再纵她一次吧。”
马车突然急停。
陆无昭反应极快地抓住了坐榻,稳住身子。
他心情很好,并未斥责,“何事。”
孟五跳下了马车,过了不久又折返回来。
雨不大,孟五的身上微潮,他将轿帘掀开一个缝隙,叫陆无昭能看到外头的东西。
孟五道:“主子,有个小猫挡了路,它趴在地上,属下险些撞到它。”
他将那脏兮兮的小猫往前举了举,陆无昭垂眸,淡淡扫了一眼。
他没说旁的,只是问:“可入城了?”
孟五道:“是,半刻前才过了城门。”
陆无昭盯着那小奶猫看了会,才冷淡道:“将它扔出城去吧。”
孟五迟疑了片刻,“还同从前一样吗?”
“嗯。”
孟五低声应是,将小猫交给随行的兵卫。
能贴身跟着陵王车驾的皆是追随了陆无昭有些年的,对于陵王寻常的习惯或是怪癖都了解一二。
接了小猫的兵卫也不是头一次做这件事了,他抱着小猫,骑着马往城外走,在靠近村落人家的地方放下了小猫,还给它留了些粮。
离开时,小兵叹了口气,揉了揉小猫的脑袋,“说你运气好,也不好,王爷不喜欢见到你们这些小东西,找个能养你的人家吧,城里就别再去啦。”
至于城里为何不让这些小东西去,那是主子的事,小兵从来不敢揣测。
他往回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到小猫慢慢爬到吃食的跟前,小心翼翼地嗅着。
小兵笑了笑,离开了。
**
傍晚,大雨滂沱,天更冷了。
沈芜一回到家,赵妈妈便将吴霜大夫领了来。
沈芜遭了吴霜的一顿训斥,又是认错又是撒娇地终于把人请走,才软绵绵地又倒回了榻上。
喝药,总是要喝药,苦死了。
“这日子何时是个头啊……”她躺在被子里哀叹。
赵妈妈将冷帕子敷在她的额头,心疼地说道:“姑娘不想再喝药,就好好的,别再折腾个了。”
沈芜哦了声,下意识反驳“我这不是……”折腾。
当然不是折腾,她这是去给沈家追女婿去了。
“是什么?”
沈芜扁扁嘴,扶着脑袋上的冷帕子,翻了个身,“没什么,没什么。”
等阿爹回来再说吧。
她喝了药便沉沉睡了过去,直到失去意识前,脑子里心里想的全都是陆无昭,以至于忽略了一个问题,向来话多问题多的阿棠对今日之事只字不问。
房门外,游廊下,芍药和阿棠两个人脑袋挨着脑袋,凑在一处地嘀嘀咕咕。
芍药没有把己的猜想告诉阿棠,只是千叮咛万嘱咐,不叫阿棠去问。
阿棠心里憋得难受,芍药只能下了一剂猛药:“你不怕被陵王灭口吗?”
阿棠:“……”
怂了。
“你应该改改己口无遮拦的毛病。”芍药吓唬她,“不然往迟早有一天,陵王看你不顺眼,就把你扔到牢里去了。”
阿棠捂住了脸,大惊失色:“姑娘会护着我的……吧?”
芍药意味深长地说道:“那可不好说,姑娘可是个见色忘义的人,你说呢?”
见色忘义……
确实如此啊。
阿棠欲哭无泪,“你说得对,我都改。”
芍药满意地点点头,心道还是傻子好忽悠,心里燃起一股怜爱,摸了摸阿棠的头,“这些话莫要当着姑娘的面说了,往和陵王有关的事,也莫要在旁人面前提。咱们院里虽说都是忠心耿耿,但今日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更何况,还有澜芳苑的那两位……”
阿棠正经了脸色,严肃地点头。
她们这边说着澜芳苑,那边澜芳苑的人听说沈芜回了家,便坐不住了。
“姑娘回来了,你明儿还是去悄瞧瞧她吧?”
一长相娇柔的黄衣妇人柳眉紧蹙,满脸担忧地在屋中踱步。
“你和太子的事……唉,她是大,你是小。但……说到底,还是男子说了算的,你只要把握住太子的心,旁人的眼光是不必放在心上。”
“于女子而言,许个好人家是头等大事,唯有找到一个能依靠的男人才是最重要的。”
“你姨母……沈夫人过世得早,沈将军看不上我,我没本事,没办法给你找个合心意的夫家,好在你己争气。”
话说到这,在一旁伺候的琴香眉头一挑。
她不着痕迹地抬头看了那妇人一眼。
妇人已年逾三十,可瞧身形依旧袅娜,身段窈窕。
她就像一朵娇弱的莲花,稍有风吹草动便会惊慌失措,没了主意,有话也是想到哪就说到哪,不管不顾不分场合。
琴香唇角绷紧,又垂下眼。
心里却是记下了这句话。
没想到楚赵氏还曾将主意打到将军身上。
赵沁河见女儿沉默地坐在那不出声,她便愁色更浓,柔声道:“沈芜到底是将军府的正经主子,我们寄住在这里,怎么样都是该去探望一下的,你若是与她生分了,往入了东宫,日子只怕不好过啊。”
“将军不在府上,你还不往沈芜身边凑凑?咱们母子能留在沈家已是人家的恩典了,若不是你瞧上了太子,唉……你与她抢一个男人,便注定了你硬气不起来。”
“虽说男人是天,说一不二,女子唯有依靠男子才能过活。但男子也不是时时皆可庇护你的。沈芜是大将军的女儿,往一定是正房,你是侧室,她压你一头,你伏低做小也是应当的。切记不可与她交恶,能讨好便尽力讨好吧。”
“你们又是有血缘关系的表姐妹,互相帮衬互相扶持都是应当的,太子不在时,唯有她可以帮你的。”
楚轻瑶叹了口气,“娘,不是我不去,是表妹又病了,湖心阁根本就不许人靠近。”
那妇人不说话了。
沈将军为了女儿能安心养病,特意在湖心阁附近安排了不少人手日夜守卫,没有主子的准许,外人不可靠近。
赵氏母女二人住进将军府这些年,能见到沈芜的次数屈指可数,只不过是同住一个府邸的陌生人罢了。
沈芜有事时,可对她们召之即来,但素日里,沈芜并没有折腾人的爱好,是以赵沁河也不太能摸得准这位沈家姑娘的心思和脾气。
“娘,我总觉得表妹不喜欢我靠得太近。”楚轻瑶低声说道。
赵沁河急了,“是你做了什么让姑娘不满了?这可不行,明日我亲去看看,若是姑娘不高兴了,你必须认错,听到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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