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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身为人子,又岂能无动于衷,万一,万一有万一,他该如何自处?!
华愉心几乎要哭出来:“我不信,我不信!”她厉喝一声,再次摇晃碎风铃,直追着陆兆风而去。
石室的面积不大,陆兆风想要闪躲,也没有太多余地,他被那铃声吵得仿佛脑袋都要裂开了,激怒之下,他拿出了赶山鞭。
“愉心,退回来!”宗子珩任灵力疯狂释出,君兰剑在手中挽了一个银闪闪的剑花,起式——宗玄剑法第七重天。
陆兆风手持长鞭,凶狠道:“不仅如此,宗子珩,你好好听清楚了,这世上最想要你的丹的,正是你的亲生父亲!”
宗子珩只觉浑身血液逆流,喉头一甜,直接吐出一口血,是靠着君兰剑的支撑,他才没有在敌人面前倒下。
不,他不信,他不信,他不信!
“但我又怎么会把这么好的东西给他?”陆兆风邪笑道,“你根本不知道,你的丹有多珍贵,它将成为我陆兆风的儿子登顶修仙界的踏、步、石!”
赶山鞭金光乍现,卷起的石块悉数朝他们飞来,足够将他们砸成肉泥,宗子珩大吼一声,释出的剑弧于半空中碰撞。
轰隆——
整个石室地动山摇,像一只刚刚苏醒的猛兽,而他们,正在那兽口之中,随时都会被吞吃入腹。
宗子珩于乱石翻飞中,看到了华愉心。华英派的剑法刚柔并济,华愉心舞剑时,优雅翩跹如一枚碟,当时擂台下,多少少年醉了心、迷了眼,此时这枚碟,被卷入一场残酷地暴风雨,她狼狈闪躲,依旧不能阻止风雨撕扯她的翅膀。
宗子珩奋力扑了过去,奋力伸出手,当碎石击中华愉心,时间好像在那一刻静止了,不,时间奔流如河海,从不为蝼蚁停歇,是他身体里的某样东西静止了。
宗子珩跪在地上,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华愉心,他张开嘴,无声地哀嚎。
陆兆风走到宗子珩身前,举起了剑:“你若不信,去了阴曹地府,亲口问你的大伯吧。”
一阵寒意骤然袭来,陆兆风敏锐地跳开,嗖地一声,一只冰箭没入石壁,以此箭为靶心,寒冰向着四周急速扩散,几乎冻住了半面墙。
这若射在人身上,后果可想而知。
祁梦笙和许之南同时出现在石室。
陆兆风不甘地咬了咬牙,一甩赶山鞭,石块朝俩人袭去,一堵石墙滑了过来,企图故技重施,将他们关在石室之外。
祁梦笙手握冰晶长弓,脚踩石壁横跑而来,她每一次拉弓,都有一只寒冰凝成的箭矢飞射而出,那些石块在半空中被冻结成冰,应声碎裂。
反观许之南,不紧不慢之下,却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出现在石墙跟前,一手抵住了千斤重的石墙。
陆兆风后退了一步。
许之南阴寒道:“用这等卑劣的伎俩算计一群孩子,寡廉鲜耻。”
陆兆风铁青着脸,往后退去。俩人意识到他要跑,拔腿就追。
陆兆风不断挥舞赶山鞭,抽的石壁啪啪作响,碎石乱飞,石墙快速移动,形成一道道屏障,陆兆风在掩护之下退出了石室,不见了踪影。
俩人担心伤者,没有再追,他们跑回宗子珩身边,看着他怀中奄奄一息的华愉心,纷纷注入灵力探她的心脉,又同时低下了头去。
宗子珩僵硬地擦着华愉心脸上的血,他努力想要看清这个好看的姑娘,可视线已然一片模糊,竟只剩下大片大片鲜红的色块。
华愉心张开嘴,口中再度涌出鲜血,她咳着血,气若游丝地说:“那夜,沈妃娘娘……问我……愿不愿……做你……妻子……”
“愉心……”
华愉心努力翘了翘嘴角,盈满泪的眼眸也在尽力要看清宗子珩:“我……愿意……”
她将这一眼随自己带走了。
一束光熄灭在黑暗中。
“啊啊啊啊——”宗子珩痛哭失声。
他的世界在眼前崩塌了,像赶山鞭操控的巨石般从头顶坍塌砸落,所有的一切,宗明赫,宗子枭,华愉心,每一块石头都砸得他血肉模糊,再也无法拼凑成一块。
一夕之间,他的父君变成了吃人丹增补的魔鬼,甚至想挖他的丹,他最爱的弟弟原来与他并无血缘,甚至还是仇人的儿子,而他为了掩盖母亲的龌龊行径,撒谎、隐瞒、利用了一个无辜的姑娘,害她卷入危险,丢了性命。
巨大的痛苦和悔恨几乎将他击垮。
许之南重重喟叹一声:“子珩,现在不是悲痛的时候,我们得找到九殿下,抓住陆兆风。”说到“九殿下”时,他的口吻明显有些迟疑。
“子枭,子枭。”这个名字如当头棒喝,把宗子珩打醒了,他捕捉到了许之南话中的异样,“你们,听到了多少?”
祁梦笙面无表情地说:“我们顺着铃铛的声音找到你们。”
许之南道:“那是碎风铃吧,声音虽不大,但能传得很远,它还有一个作用,会把周围的声音也一起传出去,所以铃响之后的,我们都听到了,对他的身份,也猜出了个大概。”
宗子珩倒抽着气,眼中写满了惊恐:“难道,地宫里的所有人都听到了?”
“不,没有。”许之南正色道,“华小姐用灵力给碎风铃引了路,所以声音没有扩散,我们听到铃声后,就用灵力一路追索,期间没碰到其他人,只有我们听到,你可以放心。”
宗子珩无力地抓住许之南的衣襟,近乎哀求地说:“不要告诉任何人,绝不能……告诉任何人。”
宗子枭的身世若被人知道,就毁了,什么都完了——哪怕陆兆风说的是假的。
许之南垂下眼眸:“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但等你伤好了,我师弟的事,我要一个交代。”
宗子珩僵硬地点了点头。
“走吧。”祁梦笙抱起了华愉心,她眼中闪过不忍。
许之南也将伤痕累累的宗子珩搀扶起来:“我们破解了这迷宫,已经找到一些人并安置在一起,离开这里并不难,但要确保没有人被留在下面。”
“小九在哪里?他肯定被陆兆风抓起来了。”
“如果真的像陆兆风所说,那是他的……”许之南道,“陆兆风并不会伤害他,正好相反,很可能是为了保护他才把他关起来,所以他一定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你们如何破解迷宫?”
“很简单,我将我走过的地方的墙,都冻住了。”祁梦笙指着一处墙根,那里果然结了冰,“地宫并不大,太大了陆兆风也无法支撑,他只是不停地变幻石墙的位置,大多数人找来找去,只是原地绕路。我料他灵力消耗极大,把墙冻住后,他很难再移动,路就慢慢出来了。”
“我先送你去安全的地方,然后我和梦笙去找九殿下。”
“我要一起去。”
“你伤成这样,只会拖累我们。”祁梦笙不客气地说。
宗子珩沉默了。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窸窣之声。
“谁!”祁梦笙厉声道。
一个瘦高的身影闪了出来,如释重负道:“是你们,太好了!”
竟是李不语。
李不语大惊:“大殿下,你、你怎么了。”
宗子珩摇了摇头。
他们回到另一间石室,这里果然聚集了很多人,共同撑起一个防护结界,就算地宫塌了也能坚持很久。
“大殿下!”
“大殿下受伤了。”
“天哪,那是……华小姐吗?”
宗子珩失魂落魄地坐在华愉心的尸首旁,眸中一片灰败。
李不语小心翼翼地将一颗去了封蜡的丹凑到宗子珩嘴边:“大殿下,这是我们无量派的真元玉练丹,你吃了它,伤会好得快很多。”
宗子珩推开李不语的手,沉沉地说:“多谢,此丹贵重,不必了。”
“大殿下,你吃了吧。”李不语红着眼圈说,“你当年从邪祟手中救我一命,难道我不能为你做点什么吗。”
宗子珩垂下了眼帘,没再推却,他其实连一句话也不想多说。
李不语小心掰开他的嘴,将丹送了进去。
约一个时辰后,许之南和祁梦笙果然将宗子枭带了回来,但陆兆风已经不知所踪,有赶山鞭在,他逃走并非难事。
“大哥!”宗子枭扑到宗子珩身边,看着他一身是伤,快急疯了,“大哥,你、你怎么样。”
宗子珩慢慢抬起手,抚摸着宗子枭的脸,轻声道:“小九,你没事吧。”
宗子枭含泪摇头:“你怎么伤成这样,闫枢这个狗贼,我一定要把他千刀万剐!”
宗子珩费力地抱住了宗子枭,他悲从中来,险些落下泪。
“……大哥,你怎么了?”宗子枭感受到了难言的悲伤,这份悲伤也深深地感染了他。
“没事,你没事,就好。”
他的小九该怎么办,只要陆兆风活着,小九的身世就可能败露,若真有那一天,该怎么办,他岂能让这个心高气傲的天之骄子,承受那样的折辱践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