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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建是个平日不苟言笑的男人,像是刚才那么爽朗大笑的模样,康如月记忆中并不超过一只手的次数,所以这般想着,她对康伯府有功,往后康伯府也会不遗余力地支持她,到时候,再要扳倒秦长安这个正妃,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般想着,康如月飘飘然起来,深吸一口气,佯装无事发生,回到前面佛堂焚香,叩拜,继而打道回府。
殊不知,她的行踪,在她刚刚踏入靖王府大门的时候,李闯就已经巨细无遗地跟秦长安禀明了。
她听得心里有数,其实龙厉的书房必定有不少玄机,但能让康如月误以为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到那件东西,恐怕也是龙厉走之前就谋划好的。
秦长安只是顺水推舟,故意让松香院的侍卫松懈一些,又对康如月的话不敢不从,这才让康如月摸进了书房。
“王爷可曾提过,康伯府想要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她不免有些好奇,可是那个没良心的男人,哪怕在走之前,也没跟她说个通透。
“属下不知。”李闯斩钉截铁地说。
“连我都瞒着?”她不满地挑了挑略带英气的眉。
“属下是真的不知……”不善言辞的李闯想了想,看秦长安兴味盎然的笑容,不免心一急,试图要让王妃信任自己,又补了一句。“属下还想王妃把玛瑙送给属下当媳妇呢,若是知道,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秦长安无奈地笑了。“算了,王爷做事本就习惯按照他的方法来,此事一定非同小可。”
话是这么说,但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丝不安,见李闯转身离开,她红唇微张,又想问问怎么隔了这么多日,第二封家书还没到,但生生把这话又吞了回去。
那个臭男人……明明家书写的全是满腹牢骚,极尽苛刻刁钻之意,再来第二封第三封想必也不能再有什么新意了,她何必如此期待?
但是等第二天李闯拿来第二封家书的时候,她却忍不住嘴角的上扬,勾勒起一抹异常绚烂明媚的笑容,看得李闯都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这次的家书比第一封简单多了,只有薄薄一面而已,她略微有些失望,但还是耐着性子一字一句在心里默念下去。
他说,事情已经办妥,已经动身,二十日内必定可以回京。
她轻轻舒了一口气,但是却有觉得自己的担心都是多余的,他若没有十足的把握,绝不可能白白浪费数月时间。
而靖王府的那样东西,康如月已经成功拿到并且交给了康建,那么康伯府等待已久的时机就已经成熟。
她照旧将家书在烛火上烧毁了,看着从指间垂落的灰烬,轻轻落入脚边的金盆内,她静默不语,心中荡起一丝丝波澜。
未央宫。
楚白霜听到门口的通传,原本黯然神伤的眼底一亮,猝然站起身来,欢喜至极地唤了一声。“哥!”
来人正是禁卫军统领楚阳,他身材伟岸强壮,一身墨蓝色常服,并未身着官服,三十四五岁,但五官却有着文人般的三分雅俊,一双眼深沉稳重,给人历经世事之感。
整个人正如传闻所说,允文允武,而并非给人四肢健壮而头脑空空之感。
“微臣参见贵妃娘娘。”楚阳正要行礼,却被楚白霜嗔怪一声,拦阻了。
“哥,没有外人,我们兄妹别这么见外了。”
楚阳想了想,最终没说什么,坐下了才打量了一眼楚白霜,只觉得这个妹妹最近的精神不好,身上的憔悴和颓然是用脂粉和首饰都无法掩饰掉的。
他直截了当地问。“今日我休沐,你有什么事找我?”
楚白霜双手叠放在膝盖上,指尖不自觉地拂过华服上的玉片,嗓音略微紧张。“哥,我要你帮我找一个人。”
“什么人?”
“药人。”
楚阳的面色微变,浓眉紧蹙,似有不快。“药人只不过是个传说……谁告诉你这世上有药人的?”
“这是我最后的希望了,蒋皇后有孕,皇上已经把更多的心思转移到她那里,如今的情势对我已经极为不利。姑且不说皇后这一胎是男是女,若我在一两年内无法再给皇上生一个皇子,我以后在后宫还能立足吗?若是这辈子我都只有几位公主承欢膝下,哥认为我将来的路还好走吗?”她垂眸一笑,笑容浸透了苦涩苍凉,抿了抿干涩的唇,又说。“我注定一生无子,除非找到药人,用药人之血改变我的体质,我只剩下这一条路可以走了。哥,你帮我一把。”
“用药人之血?谁告诉你这种邪门歪道?”后面的话楚阳没说出口,这不是伤天害理吗?
楚白霜神色和缓几分,娓娓道来,神色恳切。“并不会要人性命,只是取一些血而已。哥,难道你想看到我这辈子注定被蒋思荷压在脚下,不得翻身吗?”
这次,楚阳沉默了许久,他的身子紧绷,棱角分明的下颚一点。“好,我试试看,但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毕竟据我所知,这世上没人真正见过药人的存在。”
“谢谢哥。”楚白霜浅浅一笑,目送着他离去。“我能相信的,就只有哥了。”
楚阳心事重重地穿过皇宫,大步流星地走着,而刚从上书房走出来的皇帝不远不近地看到风风火火的楚阳,龙袍下的手指握了一下拳,问道。
“今天楚阳当值?”
身边的常辉小公公回道:“回皇上,楚大人今明两日休沐,许是进宫来见贵妃娘娘的吧。”
“楚阳常常去未央宫?”他的声音冷了几分。
“倒是不常,楚大人一门心思放在禁卫军上,很少进宫面见娘娘。”
龙奕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他跟楚阳相识在先,也正因为楚阳一直跟他走得很近,他才认识了楚阳的妹妹楚白霜。这些年,楚阳从一个小小副将一路平步青云,如今成为禁卫军统领,正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而且楚阳心思缜密,做事牢靠,又是他多年好友,他本该对楚阳信任有加。只是,他跟楚白霜恩爱多年,楚阳就算看在妹妹和楚家的面子上,当然必须对自己忠心不二。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他没料到会在多年之后知道楚白霜背地里犯下那么多错误,即便他有心原谅她,再给她一次机会,但不可否认,彼此内心都不似从前那么坦诚干净。
世事无绝对,若是他日他跟楚白霜无法修复关系,甚至楚白霜对他心存怨恨,那么楚阳又会站在哪一边?他对自己这个君王,还能一如既往忠心吗?
而今天,不常进宫的楚阳见了楚白霜,又是所为何事?可是楚白霜明着答应他要改过,但暗着还是执迷不悟?
龙奕厉声吩咐。“都退下!朕去御花园转转。”
常辉跟其他侍从应诺而退,毕竟此刻皇帝面色不佳,他们不想再触怒帝王,免得伤及自己性命。
那一日的龙奕并未发现,他虽然说服自己要相信楚白霜,可是怀疑就像是一条毒蛇,不断地啃噬着他的心,往后,只会让他无尽地后悔。
而同一时间,秦长安正巧陪着蒋皇后在宫里闲逛,不远处有一座六角楼阁,名叫“书封斋”。
她眼波一闪,脸上有笑,好奇地问了句。“娘娘,这是宫里的藏书楼?”
蒋思荷心情不坏,荣光焕发,笑了笑:“本宫无聊的时候,常常会到这里来看书,书封斋的藏书极为丰富,长安可是感兴趣?”
“我能进去瞧瞧吗?”
蒋思荷一口答应。“这有什么不可。”
话音未落,蓝心姑姑便让书封斋门口的侍卫让开一条道,蒋思荷和秦长安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楼阁。
“除了珍藏书籍之外,不少皇子年幼时候的书画作品,往往也是收录在内。”蒋思荷一边翻找着自己爱看的书籍,一边随口说起。
“喔?我可否找找看王爷过去的字画?”秦长安嘴角一翘。
蒋思荷手一指:“就在那个角落,你去找找,兴许会有。若是找到了,本宫跟你一道欣赏欣赏。”
找了一本书,蒋思荷坐在靠窗的贵妃榻上,动作熟稔,熟门熟路,自己先翻开了书页,不再留意秦长安的动静。
秦长安在书封斋的角落里,打开一卷卷画轴,中途看到一副书法,字迹极为眼熟,她定下心来,思绪愈发清明。
这个字迹跟叶枫手帕上的一模一样,特别是此人写字有个习惯,一勾总是勾的很长。
她抱了几个卷轴,跟蒋思荷一道坐着,浅笑倩兮。
“王爷的墨宝没找到,倒是找到几个无名氏的好作品,娘娘,你看看怎么样?”
将它们摊开来,蒋思荷看到其中一幅,却是抿唇一笑,神色和缓。“这张虽然没有落款,但本宫认得出自何人之手,是皇上的书法。”
秦长安眼底闪过一丝隐晦,垂眸笑道。“皇上的字竟然写的这般好——”
“本宫来帮你找找,说不定能找到王爷的书画……”蒋思荷心中生出一丝甜蜜,她搁下手里的书籍,两人兴致勃勃地翻找了几十卷卷轴,倒是在最后,真的找出了一幅画。
她捧着这幅画,名字为《雪后垂钓图》,只听得蒋思荷在一旁说。“这幅画是靖王年仅十二岁时画的,当时他还未出宫建府吧,画的真不错呢。”
沉浸在画中的意境内,若不是下面有龙厉的落款,她兴许不会相信这会出自靖王之手,此画乍眼看上去,通身给人一种豁达辽阔、淡泊名利之感,白发老翁独钓寒江雪,看得久了又觉得孤单寂寥,犹如远处的几片乌云弥漫,仿佛风雨欲来……里面的感情实在错综复杂,矛盾至极,只是不了解他的人,兴许就无法看到这么多的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