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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大半夜的酒,孟欣把自己灌了个大醉,紧跟着痛风发作,连床都下不了。
手机摔碎了,他索性把家里的固定电话的电话线也拔了,彻底跟外界失去了联系。
石榴感到情况不对。孟欣在中院把手机摔了之后,一言不发就走了,第二天一直到中午都没来上班。
石榴怕孟欣出什么意外,就把曹小隼叫上,两个人带了份便餐,一起来到孟欣家里——这里曾经是花裴的家。
果然吃了闭门羹,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开。
“这该死的孟欣,想死就死吧。”石榴终于气馁,骂了几句出了出气,去医院打卡上班。
曹小隼没走,靠在门上等。后来站不住了,就坐在门前。这套房子一梯四户,三家邻居出出入入地看到曹小隼在门外驻守,只是行个注目礼,也不多问一句。
这是广东特色,很多紧邻的邻居在一起住上三五年都说不上一两句话,除非是你家空调滴水滴到了楼下的遮雨棚,或者是凌晨一两点钟你坚持穿日本木屐在家里踱步。
通过楼梯间的窗户可以看到白云山,曹小隼一直盯着山上的景色看,从阳光普照一直到晚霞满天,然后山里星星点点的灯光亮起来,像镶嵌在一块墨绿色地毯上的夜明珠一样。
曹小隼就这样看着那些在山风中摇曳的明珠,不小心睡着了。
孟欣在门口外面装了监视器,他看到曹小隼在门外已经坐了一天,不过他不想理她。
孟欣内心很纠结。
平心而论,孟欣知道,也许自己不应该怪她。他想去替换花裴,是出自自己的本心。而曹小隼做出那样的证言,也同样出自她的本心。如果自己没错,那曹小隼照样也没错。
何况强逼曹小隼违心帮助他去完成一件看似根本无法完成的任务,也是他自己过于固执,甚至是有虐心的成分存在。
但是,为什么要原谅她呢?花裴要在狱里度过七年,自己原谅她干啥?让她来填补自己的精神空白?简直是笑话。
想到这些,心里更加郁闷,孟欣索性关了监视器,拉起被子蒙住头。酒精伴着困倦汹涌来袭,脚上的疼痛已经开始麻木,孟欣翻个身又睡着了。
孟欣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他下意识地打开监视器。果然跟他预料的一样,曹小隼还在门口,靠在门上缩成一团。
满腔怨气顿时化作满腹的内疚,孟欣叹了口气,翻身下床。脚一挨地就是一阵刺骨地疼痛,孟欣只好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撑地一点一点地往门口挪。费了挺大的力气,总算挪到门口开了门,又一言不发地挪回到床上去。
曹小隼更加乖巧,蹑手蹑脚地进厨房开煤气打开煤气灶,把那碗拎了一天的皮蛋瘦肉粥重新煮了,重新找个碗装好,拿去给孟欣吃。
孟欣斜倚在床头闭着眼装睡。
曹小隼一只手端碗一只手拿勺,把粥吹凉了放在孟欣嘴唇边,孟欣就是不张嘴。小隼手举累了就收回来歇歇,然后又举回去。
孟欣不说话小隼也不说话,她举累了歇,歇好了再举起来,粥凉了再去热,热了回来再继续,两个人就这样一直僵持到天亮。
孟欣还是想坚持的,肚子却不争气,擅自做主“咕噜咕噜”地响起来。已经一天两夜水米没粘牙,肚子里除了酒精没接触过啥吃的,终于开始造反。
小隼听见了孟欣肚子里的怪叫起,她也没讥笑他,依然故我地做机械地喂食状。
孟欣脑子里浮现出一条统计数据,说女人平均寿命比男人要长几岁,他一直想不明白原因,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如果他不张嘴喝这口粥,他相信曹小隼这套组合动作会一直继续下去,直到什么时候呢?可能会持续到他们中有一个人死去。
当然,先死去的那个人一定是他。
孟欣对于生命的理解突然大彻大悟。活得长,就是需要超乎寻常的执着和耐力。说白了,就是这股拗劲儿。
孟欣决定投降。
做出这个决定之后,粥香极其诱人,当香味再次逼近鼻子的时候,孟欣没睁眼,却张开了嘴。
一勺粥还没品到味道,就直接下到了肚子里。这唤醒了植物反应,还没等粥勺送上来,嘴巴已经张开在那里等了。
很快吃完了一碗粥。一双轻柔的小手悉悉窣窣拿张纸巾给他擦了嘴巴,被子也拉起来往上盖了盖,然后一阵风从卧室轻飘飘忽忽地刮到厨房里去。
那阵风收拾了厨房,把房门钥匙抓到手里,关掉所有的灯后悄悄刮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