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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虽然是个比较无奈的事实,但他知道,如果不这么说,老乞丐会真的那么做。
家里的情况,他比谁都清楚,每个月只能靠落雪那几个钱勉强度日。
他要是去了学府,那借的外债不就全落在了落雪那柔弱的肩膀上?
这对落雪不公平,凭什么她小小年纪就要背负起这种重担?
就因为她是姐姐?
她是姐姐没错,但她也只是个女人啊!自己一个大男人难道要在她柔弱的肩膀下苟活?
虽然他平时话少,性格内向且自闭,但这些事情他比谁都看得清楚,他也有自己的尊严!
他是绝不会答应这种事情!
看着荆无渊眼睛里的坚定,老乞丐也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该苦涩!
这两个孩子是自己带大的没错,但这脾气却是一个比一个倔!
深吸了口气,他摆了摆枯瘦的手掌,叹息道:“好……不提这事儿了,今天让我来教你一些新的东西吧!”
老乞丐说话间,弯腰捡了根树枝,就在破庙门前的地上写了起来。
……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黄昏时刻,天上的云层逐渐散开,洒下一缕缕金芒。
老乞丐抬头看了看,估摸着明天应该能‘开工’,微笑间收回眼神,
却看到院门口正好走进来一道倩影,他一张老脸顿时乐开了花:“哟!落雪呀!今天回来的这么早啊!”
“我哪天不是这个时间点回来的!”看到这么热情的老乞丐,荆落雪眉头没有不自然的皱了起来:“有什么事儿直接说吧!”
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老乞丐什么性子她还不知道?
这反常的热情,要说没事儿,打死她都不信。
“呃……那个……这个……”被荆落雪一语道破,老乞丐有些慌了手脚,呐呐半天才说道:“今天……王婶儿她……”
“闭嘴!”
一听到‘王婶儿’这个名字,荆落雪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就炸毛了:“你再敢在我面前提她,信不信我撕了你的破嘴!”
老乞丐浑身一哆嗦,立马捂住了嘴,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下巴直打颤。
他知道荆落雪可不是开玩笑的,这女人发起火来,可怕至极,就算是天王老子,她也敢上去揪一撮胡子。
“哼!”
荆落雪懒得理他,转过身去,刚走两步,身形又猛地停了下来,一双秋水般的眸子,泛着丝丝寒意,冷声道:“你该不会是收了什么不干净的钱吧?”
“唔……唔……!”老乞丐捂着嘴拼命摇头,老脸皱的跟苦瓜似的,额头上冷汗直冒。
“谅你也不敢!”
得到满意的答复,荆落雪勾起唇角,施施然离开了。
老乞丐顿时松了口气,只觉得浑身发软,脊背发凉。
嗯!这大夏天的,还有点冷。
王婶儿,这附近十里八村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就连三岁孩童见了都得恭敬的喊一声‘王奶奶’!
风丘城有名的王媒婆,就是她。
十八岁的荆落雪,如今出落的越加水灵,一身布衣荆钗也掩盖不住她俏丽的容貌,要不是她‘凶’名在外,提亲的人早就踏破门槛儿了。
拒绝了很多人,但依旧有人不死心,想要通过王媒婆来说亲。
大家都知道,能当媒婆的人,不仅能说会道,脸皮子还厚如城墙拐。
这不,王媒婆多次上门说亲,惹得荆落雪烦不胜烦,多次拿棍棒撵人。
有一次气急,直接打了起来。
见识到荆落雪的‘凶’威,从那以后,王媒婆再也不敢上门来了,只能通过老乞丐来旁敲侧击,问问荆落雪的意愿。
谁知道,今天老乞丐话还没说完就被荆落雪怼了回来,他毫不怀疑,再说下去,身上这把老骨头都要被拆。
经此一事,老乞丐知道落雪的‘禁忌’,除了无渊外,还有她的婚事。
哪还敢在她面前提起,虽然他也觉得荆落雪已经老大不小的了,但是狗命要紧呀!
“无渊!”荆落雪一踏入破庙,便看到荆无渊趴在草垛上,
翻着一本旧书,俏丽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快过来,我给你带了一个好东西!”
眼前的少女,笑容出尘,柔和中带着一丝温婉,可能是因为过早的‘激发’了母爱,笑容中还夹杂着宠溺与慈爱,但在这个十八岁的少女身上一点都不显得突兀,让人如沐春风,跟在老乞丐面前,简直判若两人。
老乞丐也时常因此而对无渊‘嫉妒’得要死。
荆落雪身着一袭褐红衣裳,如瀑的长发被一根发绳束成了小辫,只余额前两缕青丝,顺着脸颊垂至胸前,温婉中带着贤惠。
一双剪水眸子,顾盼间,有一丝灵韵在流转,仿若造物主集天下之灵秀而衍化的琉璃。
略显消瘦的脸颊,未施粉黛,却也显得白皙不失粉嫩。
娇嫩的唇角勾起一抹惊艳的弧度,让人目眩神迷。
这也难怪会有那么多人来提亲!
“落雪……姐姐!”
荆无渊低念一声,就从草垛上爬了起来,蜡黄的脸上充满喜色。
他也只会在落雪面前,露出这么纯真的笑。
十三岁的他如今只比荆落雪矮一个头。
“乖!”荆落雪宠溺的在他的脑袋上摸了摸,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灰不溜秋的东西,顺手就挂在了他脖子上,一脸认真道:“带上这个,你以后就会平平安安的!”
荆无渊仔细打量了一下垂在胸前的东西,待确认是一块灰色玉佩后,受宠若惊的同时,心里也有些小膈应,嗫嚅道:“这……会不会很贵呀?”
家里本来就穷,荆落雪要是花钱给他买这个东西的话,他宁愿不要。
虽然这灰玉看起来也不值什么钱,上面还有几个醒目的黑点,卖相极差!
“说什么傻话呢!”荆落雪有些好笑的在他脸上捏了捏,像是在确认有没有长肉,“我倒是舍得给你买,可哪有钱呀!”
“这是我今天在路上捡的,张大娘说是保平安的玉佩,所以我就拿回来了!”
“这……不太好吧!”摸着还带着一丝温热的玉坠,荆无渊觉得有些烫手。
他可不想因为这块卖相极差的玉佩,而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然而荆落雪却没有他那么多的顾虑,这玉佩虽然是捡来的,但却捡得心安理得,甚至还讲起了歪道理: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桥。这东西为什么偏偏被我捡到,而不是别人,这说明我跟这东西有缘!”
荆无渊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么说好像还是有点道理。
不过……
“诶!你干嘛?别取下来呀!送给你,你戴着就好了!”
看到无渊取玉佩的动作,荆落雪脸上一急,直接把无渊的手给扒开。
荆无渊苦笑了起来:“它跟你有缘,又不是……”
“你又在说什么傻话?”不等无渊说完,荆落雪立马板起脸,呵斥了起来,可能是觉得自己这样太凶了,随即轻叹一声,脸色也柔和了下来,“你是我弟弟,跟我有缘和跟你有缘,有什么区别!”
“再说了,这东西是我捡到的,我愿意给谁就给谁!”
看到无渊脸上还是有些不自然,荆落雪一咬牙,直接威胁起来:“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需把玉佩取下来,要不然我可是会生气的,后果……哼哼!”
两声冷哼,犹如平地刮起一股寒冬朔风临身,让荆无渊脊背发寒,顿时一激灵站定,立马一本正经的保证道:“是……我……我保证不会取下来,洗……洗澡睡觉都戴着!”
不是他做作浮夸,而是因为他知道惹落雪生气的后果,有多么的可怕。
“嗯!”
得到无渊的保证,荆落雪满意的点了点头:“我去换衣服,等会儿跟我做饭去!”
“是!”
荆落雪:“……”
我就这么可怕?
荆落雪有些呐呐无语。
由于她是要出去干活儿的人,身上自然不能穿得太寒碜。这身褐红色衣裳算是家里最值钱的东西了,虽然是张大娘送的,但荆落雪却是爱惜的紧。
也就出去干活儿的时候穿穿,回到破庙里,她会立马换回那身破布衣。
布衣虽破,但却很干净,干起活儿来方便,也不用有所顾忌。
破庙的生活虽然很脏、很累、很艰苦,但她却从来没有嫌弃过,也没想过要离开这里。
因为她从没忘记过,自己也是乞丐出身。
她是个女子,是个外刚内柔,心韧的女子。
荆无渊和老乞丐是她在这世上的牵挂。
能为他们付出,她觉得每天都很充实。
尤其是每天忙完回来,能看到荆无渊纯真的笑容,她觉得再累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