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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在一起时,苏沈与人讲话的种种路数,便下意识直了直腰,然后正色道:“你穿丝带绸的,老人家没什么见识,老爷夫人的浑叫呗。”
任殊又满面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庄崖努力绷着脸,任殊这才嗯了一声,嘴上还念叨着:“长得好看,就能白吃白喝,那怜儿出门不是不用花钱了。”
庄崖忍不住笑了笑,然后向台上道:“看,苍泽登台了。”任殊闻言看去,果然看到苍泽扮作一个书生模样,站在台上,唱的是自己在进京赶考的路上。任殊听出这是唱的《离魂倩女》,这戏颇有些阴郁,等到苍沁出来,更添凄婉之声,幽怨哀长。庄崖看着两人,演的是生离死别之际,苍沁扶着苍泽的面庞,杏眸含露,眉间满是深情,一旁任殊凑过来小声道:“这对兄妹不愧是唱戏的,让我和我哥这样在台上演,我可受不了。”庄崖皱了皱眉,然后摇头笑道:“人家从小练的,我们怎么能比。”两人边看边聊,不觉间已是月上柳梢,台上戏也散了,庄崖拽了拽任殊,两人忙站起来,苏沈已在不知觉时站了过来,他向二人笑道:“好嗓子,我却没听过这样好的戏。”任殊忙道:“你没听过前日我们听的那一出呢,比这个更好。”庄崖看了看戏台后面,向苏沈问道:“大哥,我们现在过去么?”
“不急。”苏沈在他们这桌坐下道:“等人散散,也要让人家卸了妆。”三人等了片刻,见人都散了,方才由庄崖领着向后台走去,后台有个打杂模样的学徒守在外面,见了三人拦了问道:“三位客官,可有什么事?”庄崖向他道:“我们来见你家当家的,你只说宋山来访就是。”那学徒应了,请三人稍等,自己往里面走去,不一会,便看到苍泽卸了妆,散着发过来笑道:“宋兄,我们又见了。”庄崖拱手行了一礼,然后侧身让出身后的苏沈,向苍泽笑道:“苍泽兄,向你介绍一下,这是我这义妹的亲哥哥,也是我的义兄,沈贤。”
苍泽忙笑道:“沈兄好,有幸拜会。”苏沈行礼道:“不敢,兄台叫我沉璧就好,苍兄之声,可真是穿云裂石。”“沉璧兄谬赞了。”苍泽做了个向里请的姿势,然后笑道:“不嫌下贱,还请移步一叙。”三人都道了声叨扰,跟着走进后面,苍泽刚请三人坐下,便听到一声婉转的笑声:“沈妹妹来了。”任殊也笑着招呼道:“苍姐姐,又见面了。”苍沁坐在铜镜之前,回过头笑道:“你们先坐,我还没收拾好。”
苍泽让人端了几杯茶上来,笑着向苏沈道:“沉璧兄,怎么前几日未曾见你。”苏沈笑道:“不瞒苍兄,我们沈宋两家算是世交,都是京中做生意的,我们几个从小玩到大,如今出来游历也想看看能做点什么生意,免得总被家里骂,我前几天都在看洛川有什么生意可做。”
苍泽笑道:“看来沉璧兄是个有抱负的人啊。”苏沈摇手笑道:“玩了十几年了,他们俩本也说的要来看看,结果到了洛川就跑来听戏了,我本想训训他们,结果二弟说他们看着勾栏生意还不错,今日我才又跟着过来看看。”
“勾栏倒真的颇有油水。”苍泽点了点头,又皱了皱眉道:“只是我们毕竟只是云游的戏班,虽然接触很多,具体他们的内情,还真不清楚。”
苏沈喝了口茶,然后看着庄崖两人道:“那倒无所谓,今天来,本也只是随便看看,而且我这两个弟妹,前两日回去都把你们兄妹夸成神仙了,我也是想来一起交个朋友,今日见了果然不负美誉啊。”
“沈妹妹的身手才让奴家惊为天人呢。”这时苍沁也笑着挨任殊坐了,又向苏沈盈盈行了一礼道:“奴家见过沈公子。”苏沈忙回了一礼,任殊嘻嘻笑道:“姐姐你又会武功,戏还唱的这么好,可比我强多了。”
苏沈又向苍沁问道:“苍姑娘,在下斗胆问一句姑娘唱法。”
“沈兄但问无妨。”灯火之下,苍沁纤细小巧的身影靠在任殊身边,发出轻柔的声音。
苏沈笑问道:“例如这句‘虚度月夕花朝,无缘聚合’与后一折一句‘凉夜月冷云高,潇潇泪洒’姑娘唱的都是苍阴腔,也都是江南的咬字音调,但一样曲牌,两句唱腔却不同,这是何解?”
“沈兄原是懂戏的。”苍泽笑着给苏沈添了杯茶,苏沈忙起身道了谢,又笑道:“班门弄斧而已,我也只是听到了问一句。”
苍沁抿着嘴轻轻点头道:“沈公子听的仔细,这是奴家自己改的,前者是离别之苦,后者是相思之意,许多一样的曲牌,不同的心思,奴家都自己唱的不同。”
苏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赞道:“姑娘才华,不拘一格,在下佩服。”苍沁轻声道:“不敢当,公子非梨园中人,却能听出这细小的变化,才是真的有才情。”
“好了,好了。”任殊出声打断道:“你们就别互相恭维了,都有才,反正比我这个根本没听出来的强。”一时说的众人都笑了,庄崖又向苍泽笑道:“看来我大哥与你们更有话聊了。”
苍泽点头笑道:“若不是天晚了,且今日用了嗓子,我倒想和几位一醉方休了。”听他这样讲,苏沈很是懊恼的拍掌道:“苍兄这话提醒我了,你们二位今日刚唱完戏,我们还拉着你们聊天,这不是坏了你们嗓子么。”说着,不待苍泽客气,他站起身来向苍泽道:“今晚就不打扰了,苍兄,明日中午,你可有空,我请你们兄妹喝酒。”
“沉璧兄一片热情,怎能辜负。”苍泽也一同站起笑道:“今晚就不留三位了,明日再见,我们好好喝一杯。”
苏沈三人告辞离去,远远离开鼎天楼,任殊拖在后面,突然她脚尖一点,下一刻她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一旁人家院子的墙上,她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又一跃回到苏沈与庄崖身边,向二人摇了摇头。庄崖这才问道:“大哥,你感觉怎么样?”苏沈摇头道:“没什么异样。”任殊在一旁笑道:“我猜也是,苍姐姐那样好的人怎么会和百花会那群人混在一起。”
苏沈笑了笑道:“我也只是说有些喜怒形于色的人易看出来变化,人家有些城府,瞒过我不很正常。明日再看吧,就算他们与百花会无关,也能通过他们打听打听鼎天楼老板的事。”庄崖一面表示了赞同,又放缓脚步,拍了拍任殊肩膀,对着任殊好奇的目光,他露出一丝戏谑的笑容:“喜怒形于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