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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电话那头的人是曾淇渝。
“你不是心甘情愿被利用?”
楼觐这句话让江雨舟一愣。
利用?楼觐什么时候在利用曾淇渝了?
就在江雨舟沉迷于“偷听”的时候,楼觐已经挂断电话转过身来,而她还没反应过来,还在回味着楼觐刚才说的那些话。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吓得后退了半步。
这个时候楼觐也看到了她赤着脚。
“好听吗?”
“我不是故意的。”江雨舟瑟缩了一下,双手放到了身后,“我就是担心你。刚才在餐厅,你好像得罪了那位王先生。”
“生意伙伴而已。算不上得罪。”楼觐的声音忽然变得温柔,比起刚才和曾淇渝说话的样子,江雨舟忽然觉得,楼觐对她的态度不要太好……
“那会对你的生意有影响吗?”
“怎么,我太太好像很关心我的饭碗?如果我真的失业了,可能以后就要靠你养家糊口了。”楼觐开着玩笑,一手拉住江雨舟走进房间。
但与其说“拉”,不如说是“拽”,这个人的力道大极了。
“不是,主要这件事情是因我而起的。如果真的会对你造成不好的影响,我会很愧疚。”江雨舟和楼觐坐在床上,满脸愁苦。
楼觐知道江雨舟善良,她一贯如此。只是一开始的时候,他没有发现而已。
“你放心,和你无关。”
楼觐的双眸在昏黄的床头灯下格外好看,他的眼睛里面好像藏着万千星辰一样,和别人不同。
起码,在江雨舟眼里,和别人不同。
“楼……”江雨舟一句“楼先生”刚刚到了嘴边就咽下去了,“阿觐,我的职业是不是真的那么不堪?”
“你为什么会这么问?戏曲演员这个职业古往今来已经传承了几百年,如果真的不堪,为什么还会绵延不绝?戏曲很宝贵,你也是。”
楼觐的声音很有磁性,好像是老式的录音带,带着一点点沙哑,让人听起来很舒服,很能够宽慰人心。
“但是刚才那位王先生,很明显因为我的职业,对你有偏见了。他觉得,你不雅了。”
江雨舟垂首:“我知道自己这个职业,被很多人看不起。但是我真的很喜欢唱戏,也很喜欢在戏台上的感觉。在生活中我很平凡,但是在戏台上,我总感觉自己身上是有光的。我很享受唱戏的感觉。”
江雨舟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到了如今,还有这么多人对戏曲演员有偏见。
“我也很享受听你唱戏的感觉。”楼觐压低了声音说道。
江雨舟松了松肩膀:“有时候我真的蛮羡慕曾淇渝的,羡慕她出身好,长得好,学历高,能够跟你比肩站在一起。”
江雨舟心底堵塞,如果不是因为今天发生的事情,她可能还真的没有意识到自己和曾淇渝之间的差距有这么大。
江雨舟觉得心底酸涩。
“她是她,你是你。如果她足够好,我为什么不娶她?”
楼觐一句话,让江雨舟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是啊,楼觐为什么不娶曾淇渝?
“但当时我不是怀孕了吗,你没有办法才娶了我。”江雨舟说得很直白,这件事情已经不再像之前那么隐晦不可被提及。如今她也愿意主动说起这件事。
因为眼前人,已不再如当时一样心硬如铁。
“你还真诚实。”楼觐扯了扯嘴角,“如果我真心想娶她,在你怀孕之前就娶了。你还会有机会乘虚而入?”
江雨舟寻思着好像的确是这么一回事。
等等?
什么叫乘虚而入?
“你这个词用得好像我很猥琐一样。”江雨舟瞪他,“那我可以问原因吗?”
楼觐见她小心翼翼八卦的样子很好笑,抬手招呼了她一下。
江雨舟见状眼巴巴地凑过去。
她好奇的样子很可爱,恨不得将耳朵都竖起来贴在楼觐的脸上。
然而楼觐在靠近她耳边的时候,故意恶作剧地开口:“不想说。”
江雨舟的好奇心被提到了最高处,然后猛地跌落下来。
好奇心没能满足的她气得实在是说不出话。她不知道楼觐竟然这么会捉弄人。
“你说说看嘛。”
江雨舟难得撒娇,竟然是为了听八卦,楼觐也是蛮无语的。
“因为曾淇渝的心机太深。”楼觐将江雨舟没有想到的答案给了她,这让她很疑惑。
她蹙眉沉思的样子有些滑稽,她默戏的时候都没有现在认真凝神。
“我觉得,像你们这种豪门,有心机不是一件好事吗?能守住家业,多几个心眼,生意才能够长久绵延。难不成你还指望高门大户里生出个傻白甜来?估计这种剧情只有电视剧里才有。”
江雨舟虽然对他们这个圈子很陌生,但平时也听到过一些传闻。
楼觐摇摇头:“不一样。城府和心机是两码事。曾淇渝想要的太多,她的控制欲过强,而且,曾家背景不算太干净,我不想碰。”
江雨舟也听不明白“不干净”是什么意思,她也不想多问。
“你们这个圈子的人,想法跟我们普通人不太一样。外人看曾淇渝这样的白富美,谁不想争先恐后地追求?”
“那是旁人。曾淇渝跟我从小一起长大,我很清楚她是什么样的人。她小时候会因为讨厌院子里的鸟叫声,让管家把鸟窝捅下来,扔进河里。这样的女孩子,从小就不善良,甚至有些偏激。哪怕是做朋友,我都不喜欢。”
楼觐从未跟江雨舟提起过这些,听得江雨舟一愣一愣的。
她有些傻眼:“不会吧?这么残忍?”
“长见识了?”
“嗯。”这是江雨舟想都不敢想的,“我从小脾气就特别好。”
楼觐看着江雨舟一脸错愕,一脸认真地说出这句话,忽然很想揉揉她的脑袋。
她的脑袋此时毛乎乎的,楼觐的手碰到她头顶的时候,她还躲开了。
她此时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曾淇渝这件事情上。
“哪有人说自己脾气好的。”
江雨舟被楼觐打趣的话弄得有些脸红,好像是自卖自夸了。
“因为我从小跟妈妈住在陆家,寄人篱下。我父亲跟陆叔叔是世交,父亲意外去世,陆叔叔收留了我们。妈妈告诉我,在别人家里必须要收敛脾气,不管吃什么亏都要忍住。大概是小时候过得太压抑了,我的脾气都被磨光了。以至于后来在剧院受气什么的,我都觉得没什么。”江雨舟想到自己灰暗的童年,心里一片阴霾。
虽然童年有母亲陪伴,但对于江雨舟而言,仍旧是一辈子都不想回想的噩梦。
“方便问一下你母亲和陆城开的事吗?”
陆城开便是陆家龙凤胎的父亲。
楼觐不会无缘无故好奇什么事情,这让江雨舟心底隐隐有些预感。但是她不敢深入揣测楼觐,只是将实话告诉了他。
她抱住双腿,用最舒服的姿势坐着,对楼觐说道:“陆叔叔很早就喜欢我妈妈了,这一点我妈妈也知道。而付曼清在嫁给陆叔叔之前就有严重的精神疾病,婚后多次发作,想要杀陆叔叔未遂。两个人本身就已经到了过不下去的地步。陆叔叔提了很多次离婚,付曼清都不同意,于是开始往我妈妈身上泼脏水,说是我妈妈勾引陆叔叔。后来,陆叔叔一气之下就想真的跟我妈妈在一起,谁知道,我妈妈受不了外界的流言蜚语,跳楼自杀了。”
江雨舟原本以为自己说出这段陈年往事时,心情一定是很复杂很沉重的,未曾想,说出来后心情竟然这样平静。
或许是因为此时眼前的男人让她足够信任。
“嗯。”楼觐并未多作评价。
“后来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陆叔叔因为悲痛,心脏病发作去世了。我也被赶出了陆家,从此住在了徽城剧院。幸好小时候妈妈送我去唱戏,让我可以以此谋生,不然我真的活不下去。”
楼觐看着身旁娇小柔弱的女人,忍不住伸出长臂将她揽入怀中。
江雨舟躺在楼觐的胸膛上,两个人靠在床上,窗外月光如水,一切静谧得恰到好处。
这一点点细碎的时光,是江雨舟这些年从未有过的美好。
江雨舟忽然抬头,看向了楼觐。
在楼觐准备开口问她“怎么了”的时候,她突然抱住楼觐的肩膀,用力吻了上去。
楼觐的嘴唇一如既往的清冷,江雨舟试图用自己的甘甜去暖化他。
楼觐的手滑落到江雨舟的腰腹部,江雨舟的吻从楼觐的唇上一点点下滑。
她亲吻着楼觐的耳郭、脖子、锁骨。
直到楼觐准备解开她的睡衣时,她才反应过来。
“不行。”
她制止了楼觐,让楼觐一头雾水。
他此刻正在兴头上,忽然被叫停,是个男人都会有些恼怒。
然而江雨舟一脸正色,仿佛是发生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今晚不行。”江雨舟有些歉然,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楼觐不快的脸色很明显,也不作遮掩:“江雨舟,撩起来的人是你。”
楼觐的话很直接,直接到让江雨舟觉得无地自容。
刚刚她就不该动情去亲吻他……
“改天吧。”江雨舟讪笑,然后掀开被子躲了进去,动作迅速,丝毫不容楼觐阻止。
楼觐见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有些滑稽,刚才心底被激起来的怒意此刻也消散了,但脸上仍写着不快。
不能就这么放过她。否则还会有下一次,他在这个家还怎么立威?
“不行。”楼觐斩钉截铁地扔给她两个字。
江雨舟把被子一蒙,开启装死模式。
楼觐也干脆掀开被子躺了进去,一下子将江雨舟从床的一侧拽到了他这边。
“江雨舟,你要负责。”
江雨舟本身脸皮就很薄,此时脸红了个透。
她想起了奶奶跟她说的话,因此留了一个心眼。她生理期推迟了,担心怀孕,所以不能做这种事。
“就当我是个‘负心汉’吧。对不起。”江雨舟恨不得整个人蜷缩起来,巴不得楼觐看不到她的脸。
“说清楚,否则不会让你睡。”楼觐一把拽开她蒙着脸的被子,她一双无辜的眼睛直勾勾地对视上了他的双眸。
“我大姨妈来了。”江雨舟随便找了一个理由搪塞,心底还觉得这个理由挺正当的,暗自沾沾自喜。
“你早上刚刚跟我说过,你姨妈推迟了。”楼觐一句话打破了她的幻想。
她皱眉:“反正我今天就是想好好睡觉。”
“开始耍无赖了?”她的这点小伎俩怎么会逃得过楼觐的眼睛。
虽然楼觐不知道江雨舟为什么不愿意,但直觉告诉他,江雨舟今天不对劲儿。
“嗯。我要睡了。晚安。”江雨舟转过身去,开始假寐。
其实她心里挺过意不去的,刚才主动的是她,现在临阵脱逃的也是她。
在她转过身去之后,身后的男人没有再说话,更没有再强迫她,而是起身去了洗手间。
当听到洗手间内传来淋浴的哗哗声后,江雨舟才松了一口气,沉沉睡去。
今天是江雨舟去顾之游那边复诊的日子,她跟剧院请了假,早早起来简单化了妆,收拾好病例,准备去医院。
刚准备出门,迎面遇上了晨跑回来的楼觐。
自从那晚她拒绝了楼觐之后,这个家伙火气就蛮重的,一副不想跟她多说话的样子。
“去哪儿?”
“复诊。”她老老实实回答。
毕竟是要去见顾之游,她要是再撒谎,再被楼觐抓包,那她在楼觐这边的信任值是真的降至零了。
“不用去了。”楼觐一边拿过毛巾擦汗,一边脱掉了被汗水浸湿的上衣。
今天吕妈告假,家里除了江雨舟和他之外没旁人,楼觐也随意了一些。
“嗯?”
“我帮你预约了我朋友的号,一会儿我送你过去。以后,你就在他那边看。”楼觐的话没有半点商量的意思,是已经替江雨舟做了决定。
江雨舟皱眉,放下手中的包和病例。
面对楼觐这么强势的行为,江雨舟有些不快。
“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一下?也不提前说一声?”
“我朋友是国内耳鼻喉科的专家,不会比那位顾医生差。我不希望你跟顾之游再接触。提前说,你会同意?”
楼觐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
“可是你好歹征求一下我的意见吧?”江雨舟低声说着,她其实很没有底气。
哪怕她跟楼觐之间的关系更上一层楼了,她在楼觐面前仍还是需要小心翼翼,肆意发脾气是不可能的。
“我不允许我的太太去见一个对她别有用心的男人,还需要征求我太太的意见?”
楼觐反问,拿着毛巾和脏衣服上了楼:“楼下等着。”
看着他的背影,江雨舟心里气呼呼的,她很想反抗,但是楼觐刚才说的话又将她想要反抗的想法压制了下去。
毕竟上次在杭城,是她有错在先。
半小时后,楼觐下来,简单吃了早餐,就送江雨舟去他朋友的医院。
这是一家私立的耳鼻喉科医院,江雨舟之前在网上看到过,这家医院的专业技术的确很好,但看诊也的确贵。所以之前并不在江雨舟的考虑范围之内。
她在等待医生号子的时候偷偷发了一条消息给顾之游:“顾医生,不好意思,我今天不能来看诊了,详细情况之后再跟您解释。麻烦您了。”
江雨舟觉得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不理睬顾之游了,起码得找个合适的机会解释清楚。
“你是在给顾之游发消息?”
江雨舟被这句话吓了一跳,心想这家伙是什么眼神?
她乖乖坐在诊室外面的公共椅子上,闷着声音说道:“总要跟人家说一下吧?无缘无故不去了,也不好意思的。”
“你挂号是花了钱的。他一天看诊这么多病人,其中有几个不去,他会在意?”楼觐反问,“还是你比较特别?”
“楼先生吃醋没必要吃成这样吧?”江雨舟酸溜溜地说,“那楼先生之前还跟曾淇渝一起去打高尔夫呢。虽然是工作原因,但还不是一起去了?我要是小肚鸡肠,完全可以不让你去。”
楼觐想了想,江雨舟好像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因为吃醋做出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说实话,我很期待。”楼觐压了压眉。
就在医生叫到江雨舟的名字时,她的手机忽然响了。
她一边起身一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心头剧烈抽动了一下。
王院长!
她隐隐害怕,连忙挂断。
楼觐陪着她一起进诊室,看到她挂断电话的举动,问了一句:“顾之游?”
江雨舟因为这个电话心里有些烦乱,忍不住怼了楼觐一句:“顾之游顾之游,你满脑子都是顾之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