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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途路艰苦,时间紧迫。
光蕊深知江州地方混乱,各方势力盘根错节。此行多一刻耽误,朝廷便多一分风险,此地百姓亦多一时被欺压盘剥。
于是他二人商议后便不顾辛劳急急赶路,晓行夜宿起早贪黑不觉已到洪江渡口。
待赶到即将入夜,上下追溯却未见桥梁。不待他二人各自打听探问,便有稍水刘洪、李彪似已料知他们要来一般,呼和着撑船到岸迎接。
夫妻二人着急赶路,加之风尘仆仆有些疲惫。遂以为这稍水是类似一路所遇之淳朴乡民,忽略了异常未起疑心。
也是光蕊此前不听渔人劝阻,今番着急之中忘了娘亲嘱咐,加之心疼爱妻不愿她此时再奔波劳苦。于是少了戒备警惕,合当有此灾难,撞着这个冤家。
等这两位稍水费力将行李搬上船,状元郎才小心翼翼扶着妻子迈步上船。
也在光蕊夫妇携手低头登船之际,那刘洪的眼睛却渐渐睁大。
他看见这殷小姐面如满月,眼似秋波,樱桃小口,绿柳蛮腰,真个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于是又起狼心。
待到他与李彪依计将船撑至没人烟处,候至夜静三更,便悄悄将光蕊打死,把尸首推进水里去了。
小姐睡梦中乎被巨响与落水声惊醒,见到血迹知是这人害了自己丈夫,冲动下便将身赴水追随殉葬。
可不待她动作,刘洪便一把将她抱住低喝:
“汝夫已死,你命甚悬。听我之言,方得一线生机。
我不相瞒,江州路远,可朝廷自不量力非要僭越手长。前后接连派洲主过来赴任,却总不依我等所推荐安排。
我们非是普通稍水,此前也早知他要接任洲主,亦知道你是殷丞相女儿。
可强龙来到这里也是泥鳅,文曲星下凡亦只许被我沉尸水中。
那些幕后之人虽几次三番叮咛不留活口,可我却对你一见钟情,着实舍不得加害。
今日你若从我,事后我便告诉那些人,你是我之前找来,专为冒充丞相女儿的娼人,那真丞相女儿此番却已经被我分尸沉河。
只要骗过他们那就万事皆休!保你日后依旧锦衣玉食仆妇伺候。
若不从时,为了我自己的身家性命,怕也只好忍痛将你一刀两断!”
那小姐摸着肚子寻思无计,冷静下来后只得权时应承,忍辱顺了刘洪。
那贼遂把船渡到南岸,此刻早有仆从下人接迎,他将船交付手下李彪自管,又给此地从众赏赐了些金银财帛封口。便堂而皇之穿上光蕊的衣冠,带上状元州主官凭,挟持小姐往江州上任去了。
却说被刘洪杀死的那陈光蕊尸首,此后却似有千斤重量,沉在水底不动。有洪江口巡海夜叉见了,于是星飞报入龙宫。
此刻恰好值龙王升殿,夜叉入内报道:“我今巡视洪江口,不知甚人把一个读书士子打死,其后又将他尸身撇在水中。可那尸体着实有异,竟牢牢沉在水底既不能浮也冲不走。”
龙王叫将尸抬来,放在面前,仔细一看道:“此人正是救我的那恩人,他与我恩义厚重自不能移,他却如何被人谋死?
回想那日,助我避祸的人族大能曾道:‘生死报应,相救循环,恩当恩报。’
我今日须得救他性命,以报日前他送我最后一程的归家之恩。”
话毕,龙王当即写下牒文一道,又取出私库内无数名贵宝物,差夜叉径往洪州城隍土地处投下,恳求破例容情取秀才魂魄,救他的性命。
城隍土地接见这夜叉后只微微点头,没多犹豫便欣然收了那卑微小龙的礼物。又对此刻躲在屏风之后,摆弄鱼竿的人族大能方向拱了拱手。
方才如喏,唤小鬼把陈光蕊的魂魄交付夜叉带走。
夜叉可不曾料到,此行非但没有如往日那般受到神祇怠慢侮辱,反被他们客客气气礼遇。而后更是顺顺利利完成使命,遂不免惊讶。
可他就是个办事传话的,自也没功夫本事深究那般许多。只欢欢喜喜带魂魄回到水晶龙宫,禀见龙王。
龙王本也以为,此番没个三番五次诸般好处,依着自己面子关系恐无法使城隍破例放魂。
却未想这夜叉竟如此能干,前后仅仅一次试探,就真还把魂魄给带了回来。
兴奋之后,他反生出来更多顾虑。思忖中又担心是这夜叉应付渎职,随便抓个相似魂魄充数。或城隍戏弄刁难,给了个孤魂野鬼玩耍。亦或其中还有些不为龙知的阴谋。
于是他便假作不识,开口连番追问:
“你这秀才,姓甚名谁?
何方人氏?
因甚到此被人打死?”
陈光蕊回神后忽然知道自己死了,难免有些郁闷。
想来也是,儿时他与母亲一路相扶相依,清贫度日。待到懵懂,他便扎扎实实悬梁刺股,认认真真琢磨体悟,依着寒窗吹着凉风苦读数载,才终搏了个金榜提名的状元头衔。
其后他更趁着势头,持拜帖夜登相府。挑灯与殷丞相纵论朝局、对答国策、分析大势、考校人品好一顿折腾。
还加上了这身俊秀皮囊的先天印象,才倾所有认了个岳父岳母,换了个早先惊鸿一瞥,却在考场之中念念难忘,考后辗转思念的贤淑妻子回家。
此番正欲大展宏图,行在做一州之主的赴任路上。来不及一展所长,便忽然平白枉死了?总感觉听着有些吃亏,说着有些丢人。
好歹你这歹人让我反抗一下也行啊,指不定我还能来个反杀不是?
可你们佯作淳朴欺骗我的信任,在我与妻子睡觉正香时偷袭,一家伙将我打死,倒算个什么事情!
想归想,现在也没啥办法。
糊里糊涂被带到这里,眼前还有个怪物在那问话。倘若换做常人怕是要被吓得不轻,可他生前在金銮殿尚且不惧天子,死后到了这旮旯拐角,自也不怕妖怪。
也算他有些胆子。心想死都死了,即便再坏再恶你还能咋地,难不成还能把我救活了再杀一次?
于是他看到头生双角,面目崎岖吓人的龙王后也不慌张。稍加思索,便将眼前怪物与那古书中记载的水底龙族对号入座。心中便有了底气施礼答道:
“小生陈萼,表字光蕊,系海州弘农县人。
忝中新科状元,叨授江州州主,同妻赴任,行至江边上船。
不料奸贼刘洪勾结地方为恶,更是贪谋我妻,将我打死抛尸,乞大王慈悲救我一救!”
龙王闻言道:“原来如此,果真是先生本魂。
你前日远赴洪江,所放生的那尾金色鲤鱼即我也。
你既然是救了我的恩人,如今遇了危难又到了我这,本王岂有不救之理?”
言毕,他便把光蕊尸身安置一壁,口内含一颗他龙宫至宝定颜珠,以免光阴损坏,日后也好还魂复生。
待安置毕,这龙王又道:
“恩公容禀,我龙族虽得天独厚受上苍眷爱,可如今处境却着实尴尬艰难。
我身为龙王,此前因为几句私下抱怨,就被贬斥重罚化身金鲤遭劫,倘若不是有大能相助,又遇恩公前番心善,恐也难逃。
我虽有为你报仇之心,却受于某些规则束缚,虽有神通法力却只得束手束脚无法施展。
即便想要托人帮你传个口信道个因果,恐也会引灭顶之灾。到时,非但我要上那剐龙台遭刑,即便恩公也会被地府拘拿,强行喂灌孟婆之汤。
且为安危留存,你真魂只能屈住我宫中,万不得长久远离。
思前想后还是小龙无能,只能委屈恩公权且在我水府中做个都领,以待转机。”
光蕊听说到了这地能轻易当官,不免有些生气,当即板起脸质问龙王。
“我曾闻说,大国理政公私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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