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怔,他很想安慰眼前的少年,可不知道说什么了,只好紧紧抱住他,高畔自小失母,很少和女人亲近,在她怀里,顿感一股暖意升腾,慢慢克制住悲恸,只是一抽一噎啜泣。
令狐慧怡除了叶初身子,倒再没有和别的男的有肌肤之亲,羞红了小脸,想推开他,见他难受也牵动自己心疼,又不想推开他。
正犹豫间,夕阳落下山头,一声苍老之音遥遥传来:
“什么人,闯我霞帷谷!”
四
二人心中一惊,不约而同望向远处天边,只见两点孤影飘落,一黑一白,似飞鸿略湖,矫捷迅速飞过原野。“什么人,闯我霞帷谷”一字近似一字,待到“谷”字入耳,两个老人已然飞进茅屋。
高畔见黑衣老人面庞宽大,颧骨高突,穿着一个羊皮大棉袄,黑色棉裤,此刻负手而立,很像田间老农。旁边一人,身材瘦长,面容清秀,四十岁左右年纪,胡须飘散胸前,穿着整洁,月白色的长袍一尘不染,俨然有儒士风范。
羊袄老者看了眼高畔,嘴角裂笑,向旁边一人道:“药师兄,这小子倒是个硬货啊,还真没死?”
蓝衣老者道:“有济阳草在,断然不死。”
高畔心道:“药师,那是何芷的字,这蓝衣长袍之人想是何芷,旁边一人定然就是岳翔岳飞卿了。”双手抱拳,肃然道:“两位前辈,在下是成国高帅高鼎林之子,不知如何来到前辈隐居之处,想来是前辈神通,活命之恩,容当后报,恳请前辈指条出谷之路,在下身负国事,不敢耽搁。”
岳翔指着何芷,气急败坏:“你看看,人家根本不领你的情。”
何芷静静站立,一言不发。
又转向高畔道:“小子,你也别说你爹是谁了,老实告诉你,我等不过是报当年你祖上高卯的恩德,想出去?哼,不怕死就出去。你旁边那个女娃娃是谁?又是哪来的?”
高畔想他二人可能真是长生不死之身,当初和家中先祖有交,也说不定。倒是不能出谷,颇为忧愁。一瞥令狐慧怡,如实回答:“梦呓之中,这女子不知为何突然出现,其它我不知道。敢问前辈,为何不能出去。”
令狐慧怡插口道:“李泽叫我来的。”
何芷岳翔陡然吃惊,忙道:“清虚子李泽?”
令狐慧怡点点头。
岳翔道:“你从帝陵来?”
令狐慧怡再次点头,指着高畔:“我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就碰到了他。”
岳翔急迫追问:“他让你带什么东西出来没有?”
令狐慧怡似有所悟,轻轻道二位老伯随我来,三人紧跟,转入内室,地下黄绸散开,露出切金断玉的无鞘长剑。
二位老人神色凝重,相互对视一眼,岳翔率先弯腰拾起玉剑,仔细端详,末了对何芷道:“是真的。”
中年儒士点点头,略微思考,大体脉络推算而出。淡淡道:“飞卿,前几日我们在谷中,见星河璀璨,六星落于天狼,我大兴复国有望,我这才说最好是去成国见一面奉枢兄,其人言当下最紧要处是寻找玉剑,兼之挑动两国大战,未曾想公潮兄远居帝陵,也能及时得知,送出玉剑,恐怕天意如此。”
“复国?大兴?”高畔如遭雷击,道:“二位前辈莫非想造反?”
岳翔轻轻抚摸玉剑猩红之处,略带嘲讽:“造反?谁人造谁人的反?顺成二国窃居大兴神器二百年,怎么,拿回本来就是我大兴的东西,是造反?”
高畔立刻回击:“天数有变,岂能守常,我太祖皇帝建国封疆二百年,沧海桑田,人心早就不在兴了,二位不思退隐,反谋颠覆,不是造反是什么?”
岳翔道:“造反又如何,你方今重病未愈,力有不逮,还能阻我糟老头子不成?况且,要不是我等在荒野找到你小子,悉心照料,还给你服‘济阳草’天下名药,你能有活路?‘’
高畔时任北军,月前与顺军一战,因主帅指挥失利,高畔所部悉数玉碎,他一人独骑失了路途,力尽马乏,昏倒在地。萧瑟秋风吹了一夜,染了极重的风寒。第二天,恰逢何芷岳翔二人路过,认出长枪是高卯传家之物,这才将他救回谷中。
本来以高畔伤势,内外俱损,必死无疑。可何芷是先朝名医,取出十余年采摘的“济阳”草,日夜服用,注入纯阳内力,这才将昏睡月余的高畔从鬼门关前拉回来。
几日之前,何芷岳翔见六星落南宫,思忖高畔已无大碍,复国之事才首当其冲,双双离开霞帷谷,奔向成国与平旨密谈此事,侯到回谷时,不曾想多出令狐慧怡和玉剑。
高畔此时多是信任他二人是前朝旧人无疑了,救命之恩也无可厚非。只是此二人堂而皇之开口灭国,闭口灭国,未免太过托大,将成顺两国不放在眼里。倘杀了二人,以自己目前实力,断然不可能,况且岳翔号称“剑师”,举凡天下剑谱剑势剑道,无不烂熟于心,功力何其恐怖,高畔不敢胡来。
他心思冷静,立刻答道:前辈于畔有救命之恩,畔于前辈,却有谋国之隙,既然家祖有恩于二位前辈,畔也不好动粗。来日疆场相见,堂堂正正,再作决断。”他这一番话,措辞严厉,正气凛然,倒提前封住岳翔的口,也让旁边的令狐慧怡暗自娇羞:“元拯哥哥可从来没向令狐桀这般说话。”
久不发言的何芷挪揄一笑:“高公子能说这话,确是在理,既如此,那就各人凭各人能力,到时候说。不过你身体未完全痊愈,在谷中且待上三四月,我等再送你出谷,也算对得起故去的高卯了。”
岳翔还想发难争辩,见何芷如此说,悻悻然闭嘴。
何芷接着道:“至于这位姑娘,也等三四个月再走吧,现如今秋分刚过,谷口已被大雪封住,需待三月之后,冰雪消融,到时任凭姑娘去留。”
令狐慧怡心想叶初已死,父亲伯父也不要自己,出去又能去哪里呢。但一想可以陪高畔在这里待上三个月,每天和英眉朗目的少年在一起,心中颇为兴奋。
夜已渐渐深,岳翔脱下羊皮袄,捧着玉剑去了旁屋,何芷留下一贴药,嘱咐令狐慧怡卯时可送高畔服下,说完也离开了正屋。
留下高畔令狐慧怡男女二人,各自在两边耳房的床榻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