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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的,是上万身着白盔白甲的禁军武士,整齐地站立在皇宫正殿之前。谷百草和谷猫猫远远望去,只见一个容貌艳丽,仙姿玉色,聘婷袅娜的女人牵着一个孩童的手,扶着一个巨大的灵柩哭得梨花带雨。正殿之下的百官和上万将士无不涕泗横流,因此无人注意到谷百草和谷猫猫父女。
两人从容不迫地从禁卫军的中间穿过,既不披麻戴孝,也不三跪九叩,在一片白茫茫的丧葬之礼中,显得格外的扎眼。
那台上抚棺大哭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朝皇后花朝凤。花朝凤用余光看见一对父女缓缓向正殿走来,而禁卫军竟未阻拦,脸上现出一种霸道的神色。
她用眼神示意了一旁的韩如海,韩如海赶紧走几步,跪在花朝凤面前。花朝凤小声对韩如海说道:“那两个是哪里来的贱民?国丧期间,也不素衣戴孝,竟直奔大殿而来。如此重要的时候,决不许任何人捣乱。”
韩如海领了花朝凤的命令,转身便向谷百草和谷猫猫冲去,眨眼之间便冲到了两人的面前。而此时两旁的禁卫军也发现了陌生人的入侵,挥舞着刀枪向两人刺来。但是令人吃惊的是,无论禁卫军如何砍杀,都不能伤害他们一分一毫。
韩如海跳到谷百草面前,冷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谷太医,这么久不见,不想你竟然练成了这等神功。可是不管当年你与皇后殿下有多少纠葛,你都改变不了她现在是权倾天下的太后的事实。皇帝年幼,这大宋的江山都还要指望花太后来维持。当年你垂涎皇后美色,险些酿成大祸,幸而皇后深明大义,不追究你轻薄之责,只是将你从皇宫中驱逐出去。但今日你却没那么幸运了,我韩如海今日就要让你命丧于此。”
谷百草一掌推开韩如海,这本是轻轻地一推,但韩如海却觉得有源源不断的灼热的内力从谷百草的手中涌向自己的身体。他支撑不住,向后连退了几步,才勉强站住。
谷百草笑道:“韩公公,垂涎皇后美色的不止我一个吧。我还记得十九年前你便对花朝凤言听计从,寸步不离。真想不到你们太监竟然也懂男女之情,这可真是我行医以来从未听过的奇迹呢?”
韩如海脸上羞得绯红,又气又恼,运动甘露四象功,飞到谷百草头上,便是一掌砸下来。谁知谷百草运动婆罗心经,轻而易举地便将韩如海震飞开去。在谷百草眼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仍旧从容不迫地拉着谷猫猫,向正殿走去。
韩如海却不甘心放弃,他一次次地爬起来,向谷百草攻过去,但一次次地被婆罗心经震飞。每一次,他都摔得遍体鳞伤,但是即使身体剧痛无比,口中不停地呕出鲜血,他仍旧一路跟着谷百草,不愿放弃。
但台下的满朝文武,都仿佛像是见了神灵一般,站在原地哆哆嗦嗦不敢动弹。士兵们手持兵刃,都颤抖着将刀尖剑尖对准谷百草,但是却都在互相推搡,没有一个人勇敢上前。
谷百草和谷猫猫一路沿着正殿的台阶拾级而上,花朝凤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谷百草,发白的嘴唇不住地颤抖,眼里满是居高临下的骄傲和厌恶的神情。韩如海一路相随,但却像一个无头苍蝇一样撞来撞去,直到浑身是血。而这一次,在只剩下一个台阶的地方,他终于落到了谷百草的脚边。
此刻的韩如海只觉得体内的每一根骨头,都已经被震成了碎末。他的鼻中,口中全都浸满了鲜血,他抬满脸鲜血的头,看着眼前的花朝凤。恍惚间,他想起了十九年前,她刚入宫时的情形。
太监,阉人,自古便是被人祸国殃民的祸根,历来为忠正之士所唾弃。而在历朝历代的阉祸之中,尤以东汉、大唐为甚。十常侍之乱,甘露寺之变,无数江山社稷毁于阉宦之手。北魏太武帝拓跋焘,唐肃宗李亨,皆是死于阉宦之手。天下皆知阉人之恶。但是,这一切难道是他可以选择的吗?
他自幼家贫,无奈之下父母将他送入宫中做了太监。他为此无时无刻不觉得自行惭秽,低人一等。可是,直到他遇到了那个花容月貌的女孩,那个女孩非但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歧视他,反而给了他最深的信任。于是,两个人互相扶持,互相帮助,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的位置。从那天起,韩如海便在心中发誓,无论如何,他也要保护花朝凤的周全。这并非出自男女之情,而是出自知遇之恩。
但是,一切在国丧的这一天都到了尽头,谷百草不耐烦地抓起韩如海的头发,将他的头用力摔在正殿的台阶上,在花朝凤面前摔了个粉碎。花朝凤的脸上抽搐了一下,但仍旧是那一副威严的高傲的神态。
谷百草来到花朝凤的面前,笑道:“阿凤,你还是那么狠。你的狗死在你的面前,你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花朝凤冷笑道:“当年的阿凤早已死了,现在我是花皇后,谷百草。现在正值国丧之期,你带着公主前来正殿捣乱,是何居心?”
谷百草眯着双眼,微笑着打量着花朝凤,点了点头,说道:“对,你现在已经不是当年和我一起出川的阿凤了,你现在贵为大宋的太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无比的风光,无比的尊贵。而我这个曾经的后蜀皇族的后裔,我这个曾经和你海誓山盟的人,不过是一个被扫地出门的江湖郎中。”
说到这,谷百草特地挑起了眉毛,面带笑容,神情挑逗地看了看花朝凤,问道:“花太后,你现在一定觉得,你动一动指头就能让我死无葬身之地吧。”
花朝凤眉头紧蹙,双拳紧握,身体不停地发抖。而小皇帝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来了一位厉害的客人,拉着花朝凤的手,不停地问道:“母后,母后,他是谁呀?”
谷百草一把揪住小皇帝的黄袍,抓在手中。小皇帝吓得哇哇大哭起来,在谷百草的手中不断地挣扎。谷百草向花朝凤说道:“太后不必惊慌,百草知道新皇登基,这次前来是特地为皇帝献宝来了,陛下,你看这是什么?”
说着,谷百草从包裹中摸出一个金光闪闪的方印。这个方印方圆四寸,上纽五龙,晶莹玉润,金碧辉煌,正面刻有李斯所书“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篆字。小皇帝一见如此宝物,心中乐开了花,放在手中不断地把玩。花朝凤一看便知这乃是当年秦始皇的传国玉玺。也不顾太后威仪,伸出手来便向小皇帝手中抢夺。
谁知谷百草早已料到她会来抢,一把抱起小皇帝,扛在肩上,向后退了三步,说道:“诶?我说的是给我们的皇帝陛下看一看这个玉玺,又没说要给他,太后何故来抢?”
花朝凤鄙夷地说道:“废话,这传国玉玺乃是当年秦始皇命李斯铸造的那一尊,乃国之重器,历代国君都奉若珍宝。我大宋皇帝,受命于天,理应继承此传国玉玺。如此宝物,又岂是你这种乡野村夫能染指的?还不交出皇帝和玉玺,我念在你我当年之情,也许还可以留你一个全尸?”
谷百草仰天大笑道:“受命于天?你们大宋皇帝也有脸说自己受命于天?当年明明是那个恩将仇报,忘恩负义的赵匡胤,欺负柴家孤儿寡母,捏造北汉进攻的谎言,一手策划并实施了陈桥兵变。天下所有人都知道是赵宋窃取了大周的江山,只有你们这些伪君子,以为篡改史书就可以封住天下人悠悠之口,真是寡廉鲜耻,恬不知羞。”
说着,谷百草抢走小皇帝手中的玉玺,用一只手粗暴地拎着小皇帝,几步抢到了老皇帝的棺椁之前。花朝凤以为他要对老皇帝的棺椁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冲到谷百草的身边拼命地想要把他拉开。而正殿台阶下的禁军也拼命地冲上去,想要阻拦谷百草。
而此刻,谷百草正用手抚摸着棺盖,他面容悲戚,眼含热泪地说道:“一百年前,他的祖先从大周手里抢走了这个江山。
“而十九年前,这个无耻的人从我的手里抢走了我的爱人。”
之后,一道耀眼的寒光闪过,谷百草手中的传国玉玺变成了一柄闪烁着寒光的绝世神兵。谷猫猫定睛看时,那正是前日破军手中的柴王剑。
谷百草瞥了一眼谷猫猫,只见她的脸上既无惊讶的表情,也无惶恐的神色,吞吐均匀,泰然自若。他不屑地哼了一声,右手用力一挥,一道弯月状的黄光闪过,碎月斩的剑气将冲上来的几百禁军拦腰斩断。
花朝凤全身的每一根毛发都竖立了起来,她对着谷百草大声喊叫道:“你要干什么?”
谷百草神态似笑非笑,似哭未哭,神色凄凉,癫癫狂狂。他一手提着小皇帝,一手提着柴王剑,一步一步地向花朝凤走去。
“我永远都忘不了故国的雕栏玉砌,亭台楼阁。
“我也永远都忘不了我故国百姓的音容笑貌,衣冠风骨。
“我更加忘不了十九岁的故乡,郫江畔,明眸皓齿,冰肌玉骨的女孩,她曾说过,‘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所以,我更加不能忘记,赵宋的军队是如何蹂躏我的故土。
“我更加不能忘记,宋太祖八大侍卫的军队是如何奸丨淫掳掠我们的祖先。
“我更加不能忘记,那一天,我和你在东京汴梁的街头上游玩,那个卑鄙无耻,贪财好色的皇帝是如何垂涎你的美貌,又如何将你掳回宫中,将他那肥猪一样的身体压在你的身上。”
花朝凤发疯似地喊道:“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谷百草却依旧不依不饶,继续说道:“说,为什么不说?我今天就要在天下人面前去拆穿你们赵宋皇帝伪善的虚伪的面貌,让所有人看看他丑陋的嘴脸。你们赵宋欠我和后蜀的,我要你们用整个江山来偿还。”
说着,那柄柴王剑又变回了玉玺的模样,谷百草将玉玺高高举起,对着皇宫内的所有人高声说道:“大宋今日已亡于后蜀之手。从今以后,天下,定于一尊。”
说着,谷百草运动婆罗心经,一股金色的强光环绕在谷百草的全身,柴王剑如同佛陀手里的金色禅杖,闪烁着刺眼的光芒。一股强劲的内力贯穿谷百草的身体,从他的丹田直冲到头顶,他感觉到,这一剑足以劈开山峰的碎月斩,足以立威。
一道流星一般的光芒闪过,在谷百草正前方的禁军将士还未来得及眨眼,便被碎月斩贯穿了身体,化为一摊滩血水。灼热的剑气形成一股冲击力极强的气浪,气浪一直冲到皇宫的城墙上,轰得一声巨响,一面城墙轰然倒塌。
在场的禁军将士,只觉得耳鸣目眩,双腿颤颤,或瘫倒在地,或屎尿齐飞,或丢盔弃甲,或四散奔逃,呼天抢地,惨叫声不绝于耳。
谷百草舒缓了一口真气,看着满目蝼蚁一般的禁军将士,鄙夷地笑了笑。他转过头来看着花朝凤,说道:“凤儿,你要的这个江山,我给你打下来了。从今以后,你还是那个万人敬仰的皇后,回到我身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