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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个讲究。你瞧你干娘不也一身红吗?”
幼薇也瞧见了,连初一那日邱姐儿都没有穿红色,只说是年岁大了,不好再穿红着绿的了,可她今天却穿了一件嫣红色的夹袄,下身配了石榴色的裙子,脸上也施了淡妆,还带上了一只节前新打的步摇。“想来今天确实是个大日子”,幼薇念叨着,欢欢喜喜地换了衣衫。女孩子嘛,有新衣服穿总是开心的。
待得幼薇梳洗妥当,莺儿就搀着她步入堂前,只见丁有一改往日的“伙夫”做派,正一本正经地坐在上首位置,而丁虎则穿了一身与她一样颜色的长袍,款式看起来和她的像是一对儿。幼薇心觉异样,环顾四周,见往常放瓜果香案,供奉丁氏祖先的地方摆了一张用红纸书写的婚书,走近一瞧,上面写着: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幼薇明白过来,想要说些什么,却一时语塞了。一则因为震惊,一则因为震怒,反而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邱姐儿和莺儿,颤抖着声儿问,“干娘,莺姨,你们这是要逼我嫁给虎子吗?”
莺儿被她这一问顿时没了主意,想要开口解释,却觉得此刻说什么都没用了,瞧着幼薇这脸色,就是拼了命也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如今她只担心,这亲事不成,她们母女二人的情谊也要断送了。她一直觉得此事很是荒唐,幼薇不在时也时常劝说邱姐儿打消这个念头,可邱姐儿铁了心要促成这段姻缘,还口口声声地说是为了幼薇下半辈子的幸福着想。
邱姐儿早料到幼薇会是这样的反应,她只柔声安慰道:“好孩子,干娘都是为你考虑。你干爹家境殷实,虎子也是个靠得住的孩子,你嫁进来我们一家四口和和美美的过日子,不比你一人在那长安要好上百倍?你如今是孩子气,一时没想过来干娘也不怪你,你先拜了堂,以后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说。等日后你回过味儿来,就知道感激我和你干爹啦!”
“干娘糊涂,我原以为那日我已将我的意思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了,不想你竟还存着这念头。也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学来的,竟要逼婚了不成?我如今还是你干女儿呢你就擅自主张,来日我若真成了你媳妇儿,干娘是不是要做那恶婆婆了?”
邱姐儿自从来这了这浮岗村,整日里被丁有哄着,又因她是全村“贵人”的媳妇,人人都敬着她,过惯了这被高高捧着的日子,她似乎已经忘了,从前她是如何在人前阿谀奉承,讨好卖乖的了。今日骤然被幼薇当庭指责,失了体面,脸上顿时有了愠色,“薇儿,你不要不知好歹,丁家这样的条件,是多少人求不来的呢,若是别家的姑娘,我还未必肯点头呢。我劝你也见好就收吧,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来日你若后悔可没地方哭去。”
“干娘若真是为我好,就该尊重我的意思,去年你假意试探,我已经表明了我不愿意,为何还要逼我?干娘如今这行径,不觉得臊得慌吗?”
“我逼你?我若真逼你还会叫你先拜堂?若是逼你,我就该趁你夜晚睡得熟了,叫虎子直接把你扛到他屋里去,生米煮成熟饭,还由得你此刻在这里跟我大呼小叫的没规矩!自古以来,儿女的婚事都是由父母做主的,我事先问问你,已经是给你脸面了。今日这婚事,你愿意也得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
幼薇气极反笑,“这么说来我还要多谢干娘大恩,没有一席铺盖就将我送入虎子房中了?你说婚姻大事要听从父母之命是不假,可我爹娘早死了,哪里又来个父母?敢问干娘,我该遵谁的命?”
“一日叫娘,终身是母,你既喊我一声干娘,这婚事我自然做得了主!”
“既如此,这样的干娘,我不要也罢!”
幼薇说着扯下了头饰,快步离开了厅堂。莺儿怕幼薇一时激愤有个好歹,忙追了出去。堂上剩下气得只会大叫“反了”的邱姐儿,全程一言不发的丁有,还有不甚明白,却知道自己是被嫌弃了丁虎,三人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莺儿追上幼薇,好言相劝,“薇儿,我也觉得此事不妥,你干娘往日精明,这一次确实是糊涂了些,可是她也不全是为了自己和丁家,更多的还是为你着想。你纵然生气,也要体谅她的用心,不好真的不认这个干娘呀。”
幼薇还在气头上,反问道,“莺姨这么说,想是我错了?我不该顶撞她,那么该如何呢?是不是该顺了她的心思,与虎子拜堂成亲?干娘口口声声多爱虎子,多替丁家着想,可她明知道我已不能生育,丁家又是世代单传,娶我入门,难道是要丁家绝后吗?”
莺儿没想到幼薇会一针见血地说到这一层,也不知该劝什么了,只说道:“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幼薇刚在堂上已经被邱姐儿以“父母之命”的说辞压过一次了,,此时莺儿再度提起,可不是正往她枪口上撞?冷笑一声说道:“别拿这话来压我,干娘再好,究竟也不是亲娘。若是我娘还在,只要我不愿意,她断然不会逼迫我。我瞧今日这情形,干娘是自私的很了。既如此,焉知干娘不是要用我来笼络丁家父子的心?”说到这儿,幼薇越发觉得是因为自己没了爹娘才会任由别人摆布,忍不住落下泪来。
莺儿见自己的劝解适得其反,只道她是在气头上,眼下只有等她气消了再来说和,安慰了她几句,就回邱姐儿那儿劝那一位“丁夫人”去了。
这一天哭的哭闹的闹,叹气的叹气,只剩下莺儿一个明白人脚打后脑勺地忙活了晚饭,可叫了一圈儿,谁也没有心思出来吃。往日热闹的丁家,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冷清。
“我真是个劳碌命啊,奈何操碎了这颗心,也没个人知道。”莺儿自嘲着撤了桌子,回房去了。
要说这世上真是无巧不成书。黄昏十分,幼薇还在兀自伤心,驿使就像是特意赶来开解她似的,一下子给她送来两封信。其中一封便是她朝思暮想的“李郎”写的,而另一封则是远在京城的刘梅寄来的。此刻这两封书信在幼薇看来,就如同是雪中送炭一样,令她止了眼泪,心生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