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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是因为那时候的他们不论如何争吵,到底都是在为陈国谋算,而如今,陈俞却是为了一个北岐女子。
这日早朝到了最后自然是谁也不肯让步,而后不欢而散。
常宁宫这边看似平静,可其实却也没少往外头打听消息。
贺宛既然如此算计了一番,自然是念着不能白费了心思。
经了昨日夜里那一遭,常宁宫里边的宫人尽数被陈俞以玩忽职守的罪名换了下去,贴身的几个婢子为此丢了性命,其余宫人或是被遣去做粗活又或是被发买了出去,总之下场都不太好。
而如今常宁宫里边伺候着的,都是陈俞吩咐了底下人连夜挑选着送来的,其中贴身伺候的婢子有个名唤玉桑的,父亲在陈国是个小官,母亲却是个实实在在的北岐人,所以这玉桑身上也算是流着一半的北岐血液。
从前这玉桑因为母亲是北岐人,这样貌上也与北岐人有些共通之处而备受欺凌,陈国人对北岐人的怨恨是刻在骨子里的,哪怕玉桑身上还流着一半陈国人的血,那些人也依旧在瞧见她那与北岐人极为相似的面容之后对她厌恶至极。
所以即便是入了宫,她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可不曾想眼下她却正是凭借着这张脸于一半的北岐血脉成为了宛妃的贴身婢子,要知道如今的皇宫中,这位宛妃可当真是最受宠的主子了。
大约是这玉桑确实合贺宛的心意,人方才送来,陈俞便给了那负责此事的太监重赏,那太监见揣摩对了主子心意,欢喜得连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处放才好,连连磕了好几个响头才领了赏。
而那玉桑也是个机灵的,她从前吃得苦头不少,如今有了机会能在贺宛面前当差,自然是打定主意要好生表现,万不能行差踏错分毫,所以在贺宛跟前事事做得细致小心,才不过两日,就成了贺宛身边最得脸之人。
自然,这也和她那张像极了北岐人的脸有着莫大关系。
贺宛如今在宫中就算再怎么如鱼得水,也终究是孤
身一人,见了玉桑这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面容,心中也能有些慰藉。
可这会儿,她却是憋了一肚子火气,忍耐了好几番,还是克制不住将桌上杯盏尽数砸了,莹白的碎瓷片散落一地,底下的宫人也尽数跪着,心底虽然都知晓贺宛如此举动太过肆意,可却也无人有胆子在这时候上前阻拦。
就连这几人之中甚为得脸的玉桑也只是跪在一旁。
直至贺宛又砸了好几个上好的花瓶,方才算是稍稍消解了她心头的火气,只是面色却依旧不算好看。
到这会儿,玉桑方才走上前去,劝慰道“娘娘何苦为这事动气,不过是那些个老匹夫说的浑话罢了,连圣上都不给他们好脸色瞧,可见他们这话说得愚蠢”
玉桑确实是个聪明的,这话也一下子便说到了点子上。
那些个大臣心里怎么想或许重要,可再重要也重要不过圣上,左右他们也越不过圣上去。
贺宛面色稍稍缓了些,可说起那些大臣所言,她心里还是觉得不爽快,“若是北岐还在,这些个老匹夫怎敢如此侮辱本宫”
她最不能忍受的,大约是那些朝臣将她与赵筠元相较之时,将她贬低得几乎一文不值。
她向来高傲,即便如今北岐不在了,她这个所谓的北岐公主身份,甚至已经无法与他人言说了,可她以为,她依旧可以依靠着陈俞的宠爱站上高处。
听到这儿,玉桑不禁没有再开口劝慰,反而笑着开口道“如此,奴婢反而要恭贺娘娘了。”
贺宛不由皱眉,冷声道“你在嘲讽本宫”
玉桑忙摇头,压低声音道“奴婢怎敢只是娘娘细想,您所谋算之事本就不易,若是此次之事当真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过去了,那赵氏只被幽禁,却还占着那皇后的位置,又已对您起了防备心思,您若再有什么念头,就更是难事了。”
贺宛不曾应答,玉桑知晓她已将自个的话听了进去,便又连忙接着道“这些大臣所言,虽然并非实情,可却如同往那本欲平静下来的湖面又投了石子,这般一闹,只会让圣上对平白受了委屈的您生出怜爱心思来,也会明白,只有让您身处高位,方能不被旁人欺凌了去”
听到“高位”二字,贺宛的眼神微微变了变,面上也总算有了笑意,她赞许道“到底是我们北岐的姑娘,是比这些陈国人要聪明许多,你放心,等本宫坐上那高位,亦是少不了你的好处。”
玉桑面露喜色,忙跪下谢了恩。
贺宛弯了弯嘴角,却又将目光放在一旁跪着的那几个宛如鹌鹑的宫人身上。
方才听见玉桑所言,那几个宫人个个听得分明,心里的恐惧却是一阵盖过一阵,若是可以,他们只希望自个是个聋子,毕竟后宫之中,知道得越多,死得就越快这样的道理,他们是再清楚不过的。
只可惜他们也没得选。
等二人商议完,那几个宫人又察觉到贺宛的目光,更是被吓唬得瑟瑟发抖,仿佛大限已至。
而玉桑却
明白了贺宛的意思,径自往前一步道“方才听到的东西,一个字也不许往外头说,若是让我知晓你们管不住自个的嘴,莫说是你们自个,就连你们家里人的性命,怕也是留不住了”
那几个宫人自然是慌忙应下,如此,玉桑才让他们尽数退下。
等这几个人宫人离开,贺宛方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玉桑,你这般做事,可不够干净。”
玉桑心中一凉,却又慢慢掐住了掌心,努力挤出笑容道“奴婢明白娘娘的意思,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说话,奴婢会将这事处理得很干净。”
如此,才算是合了贺宛心意,她支起下巴,饮尽了杯子微凉的茶水。
玉桑微微松开掐住掌心的手,心里却不由得泛起苦涩,她早知道自个既然要为宛妃做事,手里免不了要沾染血腥,却不曾想过这一日竟是来得这样快。
其实这几个宫人并不是非杀不可,而贺宛却偏偏要她动手,玉桑明白,贺宛是还不够信任她。
所以要让她手里也染上鲜血,这样,她们便是锁在一条船上的人,再没机会起旁的心思了。
正当玉桑胡思乱想之际,外间却突然传来行礼声,贺宛知晓是陈俞到了,便偏头看了一眼玉桑,玉桑会意,轻轻点了头。
等陈俞进了殿内,瞧见的便是一地碎落的瓷片,甚至其中几片碎瓷片上还沾染了殷红的血迹,陈俞的心瞬间揪起,一边唤贺宛名字,一边大步向内殿走去。
等入了内殿,才瞧见贺宛正伏在床边落泪,玉桑在一旁劝慰着,可显然不曾起到什么作用。
贺宛知晓陈俞进来,便故意哽咽道“旁的倒也罢了,可他们那些话说得实在难听了些,如今北岐虽说不在了,可好歹还有圣上护着我,那些人又何至于将我贬得一文不值了呢”
又声音凄婉道“我本就是个北岐人,什么事儿都不曾做错也还是要惹来他们厌弃,或许他们说得也没错,北岐都不在了,我这个北岐人,早该一条白绫吊死了去,免得让他们那些人碍眼,又让圣上两边为难”
“谁说朕为难了”贺宛的话说了半截,陈俞便已经冷着脸走上前来,等走到贺宛身边,却又软下声音道“阿宛,不管旁人说什么,朕都不会有分毫动摇。”
玉桑识趣的往后退了两步,降低了自个的存在感。
贺宛闻言抬头,眼角泪珠刚好落了下来,实在惹人心疼,她委屈道“臣妾实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臣妾明明什么都不曾做错,还被算计得差点没了性命,怎么这事落入到他们口中,却却成了那般模样”
陈俞抬手替她擦了眼角的泪,又轻声叹息道“赵家,赵氏从前对朕,对陈国都助益颇多,所以那些人向着他们”
“不过,阿宛,别怕,朕永远都是向着你的。”
贺宛扑进陈俞怀中,断断续续道“臣妾自然是相信圣上的,只是流言蜚语伤人,一时才不曾控制住情绪,圣上放心,往后往后不会这样了”
陈俞轻抚着贺宛后背,想说她不必如此委屈自个,想让她随心自在些,可话到了嘴边,却到底没有说出口。
因为连他自个也明白,如今的贺宛,处处受制于人,哪里能随心自在
他就这般安抚着贺宛,直至听见怀中人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方才小心翼翼的将人扶上了床塌,而后放轻脚步走出了殿门。
玉桑自然也跟了上去。
只是在跟上陈俞的步子之前,与躺在榻上的贺宛对视了一眼,又很快移开了目光。
出了殿门,陈俞转头看向玉桑,开口道“今日你家主子受了委屈,你好生伺候着,若是有什么事,只管来宣明殿寻朕。”
玉桑应道“是。”
顿了片刻,却又拂身道“圣上,娘娘今日是在御花园里头听到有宫人谈起此事,言语之间对娘娘诸多贬低,所以才发了脾气。”
陈俞微微眯起眼睛,见玉桑接着道“娘娘的性子,圣上最了解不过,平日里瞧着张牙舞爪,其实却是个最没心机的,许多事不如旁人懂得谋算,许多时候还不曾回过神来,就被旁人算计了一通,正如眼下,受了这般委屈,却还要被他人羞辱。”
“你的意思是这一切同皇后有关”陈俞直接戳破了她的心思。
玉桑连忙摇头道“奴婢不敢。”
又道“奴婢只是见不得娘娘受此屈辱罢了,娘娘是圣上心尖上的人,想来圣上也不会忍心让娘娘这般委屈自个。”
陈俞懂得她的意思,便也点头道“你是个忠心护主的,有你这样的婢子在阿宛身边照料,朕也能放心些。”
说到这,他才转身出了常宁宫。
而方才玉桑所言,其实也并非全然没有在他心头留下涟漪。
立贺宛为后的心思,他早便有过。
毕竟那是他心爱之人,他应当要给她最好的。
只是贺宛身份不同寻常,而赵筠元又不曾犯错,他实在寻不到由头来做这件事。
可眼下他倒是又有了这个念头。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