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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是啊，此人我看定然是西戎的奸细，想要迫害我等忠……”
“朝廷与士人共天下，乃是太祖所定，你这奸贼不想着御敌，却想着违抗圣旨，悖逆恩情……”
“此人诚是可恨，读书人的体面，一朝丧尽啊……”
老书吏看着众人，听着众人的话语，冷笑一声道：“碎石城乃是军镇，一切以军令为准，请各位回家准备好粮食典册，明日我一一派人上府交接！”
众人大怒刚要骂，只见老书吏大喊道：
“你们这些该死的蛀虫，国家养你们百年，事到临头，却舍不得一丁点粮食，城中百姓易子而食者比比皆是，守城之士卒都拿不住长枪，你等还如此？对得起天下苍生吗？还张口闭口谈太祖，谈百姓，谈圣人，太祖、圣人见了你等也得直接将你们杀了，刮了……”
小何管家见状忙安抚老书吏道：“大人勿要恼怒，气坏了身子怎么办？大家非是不愿意，只是日后有人拿出这事告上一状，这又该如何啊？大家都要受不白之冤的！”
众人也慌忙道：“是啊，是啊……”
“我等非是不愿意，只是日后……”
“朝廷明旨，这……”
老书吏打断众人道：“众位只管造册将粮食交出，一切责任我负！”
所有人一时语塞，小何管家缓了半晌道：“大人啊，都是公事，你没必要为了公事耽误自己的前程……”
有人也劝道：
“是啊，我等都知道你的忠心，等事情过了，我等联名向圣上奏明你的功劳，保举你……”
也有人道：“先生少年俊杰，老夫正有一女，虽然是妾室所生，今年正是十六，想是先生不嫌弃的话……”
还有人劝道：“我城西有一处住所较为宽敞，老先生不嫌弃的话……”
所有人各种言辞，一时向老书吏涌过来，老书吏大喝制止住道：
“各位勿要再言，且各回家登记造册，明日一早我便派西北驻军去各位府中领取，但凡有藏匿不交者，即刻斩杀，一切充公！”
众人皆是一愣，齐齐看向小何管家，小何管家也是一愣，他是从未碰到过这种人，他随即看向方将军道：“将军以为如何？”
方将军只是点了点头看向了老书吏，小何管家看了看老书吏随即冷笑道：“罢了，我们恭候！”
说完一拱手便离去，而众人彼此看了看也都一拱手随着小何管家而去。
老书吏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叹了口气，而方将军的弟弟看了看老书吏道：“你又何苦呢？这城与你何干？”
老书吏一愣，半晌之后也自嘲道：“是啊，我这是何苦呢？与我何干？”
而小何管家回到太师府刚要进府门，就被身后的众位官员强行拉住道：
“大人啊，该怎么办啊？”
“是啊，大人，我家老小……”
“大人，如今你是我们的主心骨啊……”
“大人，你可得救我们啊……”
……
小何管家听着众人的话语，制止住众人道：
“各位，且稍安勿躁，国家养士百年，遇到过多少变故，也从未苛责过士人，何况他一个小小的书吏，有何胆量，我想他不过是放些狠话罢了，绝对不敢骚扰各位的！”
众人听了小何管家的话，心总算放到肚子里，三五一群，七八一个，互相鼓励着便离去了。
而翌日的清早，小何管家还未起床，便被几个下人管家慌忙涌了进来道：
“不好了，不好了……”
小何管家将身边的女人推开边起身边骂着：
“大胆的狗才，什么地方你们也敢闯……”
身边的女人忙小心问道：
“你不是说没人敢进来，怎么……这让我以后如何见人！”
小何管家忙哄道：“我的好姐姐，谁知道这些狗才现在胆子这么大了……”
那个女人慌乱的说：“我不管，我不管，你赶紧出去安排，要是让人看见了，太师以后怎么对我……”
小何管家哄道：“好了，好了，我的心尖，我这就去……”
说着小何管家披了一件衣服就出去，找个椅子坐下便大骂，话还未骂，这几个人慌忙道：“爷爷先别骂了，出大事了！”
小何管家一愣，其中国一个主事模样的人道：“爷爷啊，有一队西北驻军前来府门前，要我等交出粮册及粮食！”
小何管家一愣，大喊道：“什么？”
主事道：“有一队西北驻军让我们交出粮食及粮册！”
小何管家啊的一声，随即大怒道：“奴才，欺人太甚……”
说着衣服也不穿，径直怒气冲冲冲到府门，上前就是给带头的西北驻军一巴掌道：“大胆的狗才，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是你该来撒野的吗？”
这个西北驻军也不怒，扭头看向自己的头领，头领过来道：“大人，方将军令，全城上下务必要将所有粮食交出！”
小何管家指着府门怒道：“这是太师府！”
头领抬头看了看太师府门随即道：“太师府也不例外！”
小何管家伸手指着头领道：“你难道不想要命了吗？”
头领看了看小何管家，随即道：“来人！”
小何管家一惊，忙问：“你要干什么？”
只见几个士兵上前，举起手中长枪，枪上挂着几颗人头，头领看了看人头，又看了看小何管家道：
“大人，军令如此，若大人不想挂在上面，还请配合！”
小何管家一呆，愣在那里不敢动，而太师府其他人催促他，他心一狠，就要上前，可是刚想上前只见这个头领将腰中宝刀抽出，他不由得心惊，一下子跌倒在地上，几个人正要上前扶他起来，可是那个头领用明晃晃的刀指着他道：
“大人，小人能取府中粮食及粮册吗？”
小何管家看着那把明晃晃的刀距离自己只有几尺，呆了良久之后，点了点头，瘫倒在地上，而头领收起自己的宝刀，然后传令道：“全员进府，点检粮食及粮册，一律带走！”
而小何管家眼睁睁的看见一群他从来看不起的士兵冲进了府门，随着府内的各种鸡飞狗跳，叫喊声，乱骂声，他一下子感觉自己支持不住，眼前一黑，便晕倒过去。
而到了晚上，小何管家才醒来，他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天色已经黑了，但是身边却是只有几个人，其他人却不见了，他一惊，忙问：
“人都哪里去了？”
其中一个人道：“爷爷，人都出去排队领粥去了！”
小何管家惊道：“领粥？”
那人解释道：“爷爷啊，粮食全给收走了，全府上下只能出去排队领粥了！”
小何管家叹息一声，可是声音未落，自己肚子便响了起来，他便道：“快传膳吧！”
几个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道：“爷爷，现在府里一颗米都没有了，哪里还有膳可传……”
随着自己肚子响的越来越厉害，小何管家道：“且有什么吃的，快给我些……”
众人道：“爷爷，现今，只能是去外面领粥……”
小何管家颇恼怒道：“那你们就去给我领一些啊……”
其中有一个人道：“爷爷啊，现今这领粥，一人一碗，绝不多给，也不会让人代领……”
小何管家怒道：“什么？”
那人道：“只能是爷爷亲自去领……”
小何管家伸手就是一巴掌，大骂道：“狗才，你不要命了！”
其他众人齐齐跪下道：“爷爷，真是如此啊！”
小何管家一看众人可怜巴巴的跪在那里，叹息一声道：“罢了，我去吧！”
说着几个人扶着，强撑着起来，向府外而去，等走到领粥的长队时，一个士兵大骂道：“大胆的奴才，还要人扶着吗？”说着几鞭子下去，众人不得不让小何管家一个人端着一个碗，扶着一根棍前去排队，而小何管家看着自己这副模样，不觉得凄惨异常，悲上心来，但是看着凶恶的士兵，也不敢发作，生怕再挨一顿鞭子，好不容易到了自己，看着盛到碗里的白粥夹着其他一些东西，他是实在咽不下去。
但是被队伍夹杂着来到一边，他见队伍蹲下来都去吃粥，他也蹲了下来，但是看着眼前的白粥，实在是咽不下去，而旁边一个大妈模样人看着他的样子赶紧提醒道：
“小伙子，赶紧吃吧，今天来粮食了，你看这都是稠粥……”
另外一个大爷也说道：“是啊是啊，里面还有盐，你看还有油水……”
一个中年人道：“恩，是呀是呀，我听说是西云关的粮食来了……”
那个大爷道：“可不是，要不是西云关的粮食来了，哪里会有这么多粮，全城人终于能吃口饱饭了……”
那个大妈听到此，不觉泪下道：“唉！可惜啊，我那命苦的孩子们就不能再多等等，竟然全饿死了……”
大爷打断大妈的话道：“哎呀，别为孩子们伤心了，也是他们命该如此，如今西云关的粮食来了，我们总算是能活下去！”
中年人道：“是朝廷的恩典的！”
大爷也答道：“是啊，全城老小眼看就要全部饿死，朝廷给我们送过粮食来，皇上是个好皇上啊！”
大妈抹去眼泪道：“恩，皇上是好皇上啊！”
然后看向小何管家道：“小伙子，赶紧吃吧，粮食来了，估计西戎退兵了，你年轻，好好干，赚几年钱又能娶一房媳妇，又是一家好日子！”
小何管家听着众人的话语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反正是肚子饿极了，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闭上眼睛，一口喝下，便离开回府去了。
而当他刚到府内，一群人已经聚集着等着他了，他仔细一看，都是拿着一个碗，拄着一根棍，再仔细一看，原来全是城中的大小官员，不过几个日常较为跋扈骄横的人却不见了，于是他问道：
“你们所为何事？”
有人出来道：
“大人，方将军如此胡乱作为，你得给我们做主啊！”
小何管家一笑道：
“我都如此了，你们还要我何作为？”
众人一看小何管家，也都不言语，这时小何管家问道：
“其他一些人呢？”
有人答道：
“早上不交粮，被斩了！”
小何管家默然，众人也不语，许久之后，一人道：
“大人，我们跟着太师出生入死至今，方想着留些家业给子孙，可是如今空忙一场，反而给这些穷鬼们做了嫁妆，属实可恨啊！”
又有人道：
“大家学圣人之道，不就是图个富贵嘛，如今都这样了，圣人要是知道了……”
还是老成的人说道：
“如今这样了，就不要抱怨，小何管家，如今太师不在了，你当家做主，给大家出个主意吧！”
小何管家道：“我出主意？”
众人道：“正是，你出个主意吧，我们都跟着你干！”
小何管家道：“这……”
其中一人道：“我们不能将辛辛苦苦的家业拱手让人啊！”
其他人说：“是啊，是啊……”
小何管家看了看众人道：
“如今碎石城中方将军做主，且他久驻西北，又有西北驻军，我等还能怎么样？”
众人听完一阵默然，突然其中一人道：
“若说碎石城中，他西北驻军能有多少？主要还是夏太师带来的禁军，和从各个地方调集来的精锐之士……”
众人皆是一愣，小何管家也是一愣，半晌之后，小何管家道：
“你的意思是？”
其中几个人好像也反应过来了，道：“大人，我等皆是禁军将领，若是大人做主，我等愿意率领禁军听命！”
其他几个人也瞬间反应过来道：“大人，就看你的一句话了，我等掌握着城中的文书民政！”
小何管家一听，一愣，看着众人，众人也看着小何管家道：
“大人，干吧！”
“对啊，大人干吧！”
“不能让人家子孙的家业毁了，干吧！”
小何管家狠了狠心道：
“干倒是可以，可是成了之后呢？你我不得背一个谋反的罪名，而且这碎石城外有西戎围困，内有缺粮之危……”
众人皆是一愣，又都默然不语，
突然一人一跺脚道：“大人，宁与西戎，不与穷鬼！”
其他人也是一愣，半晌之后道：“大人，宁与西戎，不与穷鬼！”
小何管家听完一愣，但是他想了半天还是下不定决心，为何？自己都跟西戎的贵人有联系，而且自己都成了人家的干儿子，自己尚且不敢如此，这群人为了自己的家业，明面上天天一副忠君爱国的样子，恨不得为了百姓，为了天下苍生，为了皇帝要献出自己的生命，可是到头来要他们一丁点粮食就离开翻脸，能说出这种宁与西戎，不与穷鬼的话，他们又能有几分是真心和自己的呢？
搞不好，搞成了又是他们的功劳，搞不成将来把自己推出去当一个替死鬼。
众人见他不答应，其中一个人道：
“大人，你常与西戎贵人交往，必然认知他们其中一些权势之人，我等可以写一封降表，只要西戎愿意保我等富贵，我等愿意献出碎石城，攻破西云关，替拔都护拿下京都！”
其他人也是一愣，不过随即附和道：
“大人，下决心吧，拔都护才是天降真主，如今天子不过是个伪王，我曾听术士将，有真主降生于西北，如今真是应对了该语！”
又有一人道：“我曾听闻拔都护陛下在西戎中推广汉学，并节节朝拜圣人，此乃是命世之主啊，我等圣人门徒，如何不忠于拔都护陛下！”
又有人道：“中原正统久不在中原，理应在西戎，据我考证，西戎乃是正统啊！”
…………
一时间各种言语在小何管家耳朵旁边响起，但是此事毕竟太大，搞好了自己没有功劳，搞不好所有罪名自己一个人担，他是实在下不了决心。
这时，一个武将模样的人挺身而出道：“小何管家，大家抬举你，你还是受了，若是还推诿不受，我怕突生祸乱，到时候就悔之晚矣了！”
小何管家一愣，对方是什么意思，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再看几个武将模样的人似乎要动手，他慌忙起身道：
“我与众位一心，有何可疑，只是刚才正在思考如何行事才是最周密者！”
此言语一出，那几个武将模样的人顿时放松下来，所有人拱手道：“既然如此，还请主上主持大事！”
这主上二字一出，小何管家心中一惊，随即道：“众位，不瞒各位，我这几次去西戎大营中，算是结交了西戎一位贵人，此贵人地位不在章浮生太师之下！”
众人一惊，内心骂道：“这狗奴才果然早就给自己留着后路，幸亏我等今日找来，不然就让他卖了！”
众人面上立刻说：“主上不愧为主上，果然早有打算！”
小何管家随之又道：“如今我修书一份，必然可以上达拔都护陛下我等意图，到时拔都护陛下于城外接应，大事可成，诸位富贵可保！”
众人一听道：“愿奉主上令！”
众人于是一阵商议，商议完之后，将具体计划和条件修书一封，小何管家原本想亲自去送，可是众人怕他一去不复返，最终还是选择一个可靠之人，派他连夜从城墙缒下，直奔西戎大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