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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湘剑抬头看时，有些愕然。
因为，眼前的汪伯伯，已经不是记忆中的汪伯伯了。记忆中的汪伯伯，一身戎装，红光满面，精神抖擞，意气风发，显得威风凛凛。而眼前的汪伯伯，身材没变，头发梳得整齐光亮，可面色苍白，两鬓斑白，眼里布满血丝，好像是大病初愈，没多少精气神。
汪夫人说：“万太太想见你，等你好久了。”
见到座位上的年玉萍，汪先生热情地说：“万太太来了，稀客稀客。”
年玉萍急忙站起身，说：“汪先生好。”然后，她把万湘剑扯起来，提醒她给汪先生问好。
万湘剑鞠了一躬，说：“汪伯伯好。”
汪先生打量了一下万湘剑，说：“哦，是剑丫，你也来了，真是难得。夫人，你去吩咐厨房，今天加几个好菜，好好款待一下万太太和万小姐。”
年玉萍急忙说：“汪先生，今天我们母女不是来吃饭的，是求您事的。”
汪先生哦了一声，说：“请坐请坐，什么事，你尽管说。”
年玉萍扯着女儿坐下，看着汪夫人，说：“汪夫人，还是您说吧。”
汪夫人说：“我和万太太在商量，怎么把万教授请回上海。”
汪先生听了，连连点头，说：“能把万教授请回来，这是天大的好事，我完全同意。”
汪夫人说：“我的想法是派几个万教授的学生去香港，请他回来。万太太的想法是她亲自去香港，接万教授回。”
汪先生听了，马上站起身，离开沙发，在客厅里走了几个来回，才坐回沙发，说：“万太太，你去香港，有把握接回万教授？”
年玉萍说：“我和俊峰是患难夫妻，这点情分还是有的。不过，我有个条件，得说清楚。”
汪先生说：“万太太，只要万教授回上海，什么条件都可以满足，我绝不含糊。”
年玉萍说：“我和孩子已经习惯住环龙路，我家先生也不愿住愚园路，说睡在愚园路不踏实，老是失眠。”
汪先生说：“这事好办得很，万教授回了，还是住环龙路，或者另外找个更好的住处，你们想住哪就可以住哪。”
年玉萍说：“今天我接到76号的电话，他们派了人派了车，要把我搬到愚园路来，现在大卡车还停在我的家门口，等着搬家。”
“有这样的事？”汪先生转过头，看着汪夫人，“谁下的令？”
汪夫人双手一摊，表示不知道。
汪先生马上把副官叫进来，假惺惺地说：“陈副官，传我的话，万教授就要回了，不搬家，还住环龙路。你去查下，看是谁的馊主意，要逼万太太搬家，马上回来报告，我要重重处罚。”
“是！”副官答应一声，“啪”地一个立正，转过身，大步出了客厅，落实汪先生的话去了。
汪先生又说：“万太太，你还有什么想法，一并说了。”
年玉萍说：“有人扬言我家先生如果再反对签约，就打死他，然后给他开追悼会。”
听到这句话，感到震惊的不是汪先生夫妇，而是万湘剑。她没想到爸爸承受了这么大的风险，但他从来没对自己讲过。她看了看汪伯伯，又看了看汪伯母，不知道他们会怎么说。因为这样的话，如果没有高层人士的授意，一般人是不敢乱讲的。
汪先生有些尴尬，咳嗽几声，说：“万教授是我汪某人的挚友，威胁他就是威胁我。万太太，你放心，万教授一回上海，我马上命我的保镖去保护你们。我看谁有几颗脑袋，敢打你们的主意。”
76号的特务，和愚园路的保镖，有什么差别吗？万湘剑知道，这是汪伯伯使的伎俩，糊弄妈妈的。她看着妈妈，发现妈妈身体在颤抖，似乎还有更重要的话要说。果然，汪夫人也看出来，马上说：“万太太，还有什么想法，尽管讲，尽管讲。”
年玉萍咬了咬牙，说：“我听俊峰讲过，他不愿签字，我也不知道要他签什么字。”
听到这话，汪先生犹豫了，没有马上表态。
汪夫人说：“万太太，这字他不签，没什么关系。当务之急，汪先生在办大事，需要帮手，急需万教授回来。”
汪先生马上接腔，说：“是的是的，只要万教授回来，什么都好说，什么都好说。”
正说着，副官喊了一声报告，得到许可后，他走到客厅，毕恭毕敬地递给汪先生一封信。汪先生接过信，没有看，而是递给了汪夫人。汪夫人看了下信封，见邮寄地址是香港的，便撕开信封口，掏出信纸，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汪夫人脸色一变，猛地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