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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言,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可总扫一屋,何时扫天下?有重锦为你持家打点,你便去做那清扫天下的大事即可,绝不让你为微末小事浪费心神。”
王彦顿时眼眶湿润,嘴唇嗫嚅说不出话来。
“夫人辛苦了!让你受委屈了!”他只能含着热泪说这样不痛不痒的话。
女只是笑,笑容动人:“不辛苦,不委屈。”
夫妻两相拥在一起,这个身材高挑的女用修长的手臂将丈夫环绕住,眉眼微闭,嘴角含笑,仿佛能拥夫君在怀中,便不畏任何艰难。
以女的柔弱臂膀,支撑起如此家室,又有谁不会为如此女称奇?
忽然一阵凌乱马蹄声响。
门窗大震,桌上烛火晃动摇曳。
王府上下震动,屋外传来一阵吵杂声。
李重锦松开丈夫,说道:“去看看。”她握着丈夫的手,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副无比张扬狂野的画面。
上骑身披苍蓝大麾的武士纵马踏过中门,闯入王府中。武士面庞隐在面甲中,手持长枪弯刀,手臂配着锐利短弩,威严犹如天兵下凡。映着武士火把的光芒,十数面旌旗猎猎作响,旗上铁画银钩上书一个大大的‘李’字。
这些骑兵俨然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沧海军正规军,上骑精锐骑兵的冲锋,对这些养尊处优的贵族弟来说,不亚于一场爆发于心头的惊雷。阴沉可怕的武士与狂奔而过的战马组合在一起,像是从古老岩壁上走下来的威严壁画,吓坏了只会傲鹰斗犬的纨绔贵族弟的胆气。
为骑兵显然直接纵马踏破正门,堂而皇之的闯了进来,丝毫不顾及这是泸州王氏的府宅,是其上有官居从一殿阁辅大士的老祖宗罩着的豪门望族。
上骑直冲而来,踩碎了青石板铺就的,踩得修葺一新的花坛狼藉满目,整座府宅都在战马的提下震颤哀鸣。
来动如闷雷,静如山岳。这支骑兵的素养堪称一流,上骑同时勒住战马,停在王家府宅正中央的庭院中。
方才还是马蹄轰鸣,现在又安静的只有战马的鼻息之声,周围越来越多的王家弟围了过来,查看有何异动。当看到威风凛凛的骑兵武士时,都很识相的逼近了嘴巴,不吭一声。
王家当代家主王元鹿眉头紧皱,看着那十数面飘扬不定的战旗,对着领头一骑武士愤怒道:“李暹都统殁身不久,沧海军就如此堂而皇之闯入泸州王氏府宅中,就不怕帝都那边怪罪下来么?要知道家父已是从一殿阁辅大士,就不怕他老人家将没有了李暹都统的沧海军轰然推倒?”
为一骑武士脸也隐在铁环编织成的面甲后,他听到王元鹿这番话,没有回应。只是策动战马,驱马上前,居高临下俯视着这官居按察使司的泸州王氏家主。王元鹿只觉得这名骑兵的眼神暴戾凶狠,犹如被恶煞盯上。
“啪——”一声脆响,王元鹿吃痛哀叫一声,捂着脸跌跌撞撞向后退去,被下人仓惶扶住。
“你你你——你竟敢对我动手?”他吐出一嘴鲜血,愤怒质问道。
为一骑武士将方才刀鞘拍打在王元鹿的刀扛在肩头,冷笑一声,“当年我爹在朝廷上用刀鞘打了你爹的脸,现在我又用刀鞘打你的脸,是不是将来我的侄儿还要用刀打你儿的脸?”
“你——你是什么人?”王元鹿心神巨震。
那一骑武士翻身下马,将战刀配在腰间,将头盔卸下,露出面甲后的容颜。
竟是一个俊逸到无法无天的精致面容,狭长凤眼目光流转,好似一池荡漾柔水。如此俊逸温柔的面容却与铠甲战马搭配在一起,竟是别样峥嵘威严的气,就像一柄缠着柔软丝绸的锋利战刀,像一张覆盖着羽毛的劲弓。
他没有理会任何人,径直朝一名女走去。大步流星,不加丝毫停滞。
他站在女身前,眼睛突然一红,伸手抚着她的脸,哽咽道:“姐,跟我回家好么?不要再呆在这鬼地方受气了!”
李重锦怔怔看着这个已是一身峥嵘铠甲的弟弟,像看到了一个陌生到致的人。何曾几时,这个只会败家玩乐的弟弟竟披上了铠甲?这个素手抚琴作画写诗的弟弟竟握起了刀?他总是不屑一顾的面庞竟有了如同父亲那般征战一生的峥嵘?
仿佛父亲死了后,这个不懂事的弟弟一夜之间长大了。
“你从西南千里迢迢跑过来,就是为了给姐说这句话?”李重锦问道。
“对,这一趟本该是去帝都,想着顺过来看看你。就估计爹爹死了,这帮孙就要把气撒在你头上。姐别怕,你给我指,谁平日欺负过你,骂过你,我就砍了他的头!然后我要带你走,咱回家,回西南!”李轻裘红着眼睛说道。
“傻孩,姐在这里过的很好,没谁欺负姐。再说姐已经嫁过来了,这里就是姐的家!再回西南,只能说是省亲,不能说是回家!”李重锦微微笑道,旁边战战兢兢的王彦突然很为妻心疼,明明已经有人为她出气,却硬是忍了下来,以德报怨,如此心胸,女之姿,生平罕见。
怎奈何李轻裘察言观色的功夫出彩到了致,他眼角余光察觉到,姐姐在说话时,有几个人明显松了一口气。姐姐什么都好,就是心善良,一个人孤身嫁过来,如此善良,怎可能不被欺负?
他冷着脸转过身,用刀鞘一一指着那几个松了一口气的王氏弟,冷声道:“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把他们几个绑了,拖在马后。”
沧海军武士得令,翻身下马便去捉人。
王元鹿气的肺都要炸开,如此小儿,都敢在他府上动刀动枪,还敢下令抓人,还有没有王法?
他刚要说话,那年轻人便狰狞得盯着他,狞笑道:“王元鹿,你以为我李家还有沧海军没了爹爹后,就要垮掉?想得美,老这就去帝都向皇帝讨一纸诏书,接替沧海军都统的位,我姐过的不好,你王家还想安宁?今天这几个人的命老收下了,杀鸡儆猴而已,再有人说我姐不是,杀全家!”
言语嚣张乖戾,丝毫未将盘踞泸州数代人的豪门望族放在眼里。
他转而看向姐姐,言语温柔道:“姐,你真不跟我走?”
“不走!”李重锦使劲摇了摇头。
李轻裘轻叹一声,上前一步,将之拥在怀中,又倏然推开。他怕冰冷的铠甲让姐姐受了寒。
本是风流独占八斗的翩翩公,披上铠甲骑上马,满是武士的豪情。他翻身上马,战马不安的刨着蹄,环视四周,王氏弟战战兢兢的盯着他,仿佛在看穷凶恶的罪人。
李轻裘顾不得那么多,他这一匆忙,从西南出发特意绕了一个大圈,就为来看姐姐一眼,他收到消息,说父亲死后,姐姐在王府日愈加艰难。其实他多想不由分说将姐姐带走,可是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又不愿忤逆她的心愿。
罢了,罢了。
他父亲震慑王家这么些年,现在他李轻裘也要让王氏怕他怕到骨里,只要姐姐过的舒心即可。
“走——”他最后看了李重锦一眼,将面甲拉下,率领一众骑兵,破门而来又破门而去,留下一片狼藉。
那几名被绑在战马后的王氏弟被拖倒在地,一惨叫声尖利可怖,渐渐消隐在轰隆的马蹄声中。
注定要他们被活活拖死在马后,尸骸丢弃在边。
王氏府宅上下惊魂未定,看着满院狼藉,犹如做梦。
王元鹿甩开搀扶着他的仆人,指着那名还在望弟弟背影的女,破口大骂:“你们李家,都是一群不开化的野种,野种!上梁不正下梁歪!”
女落寞的笑了笑,说道:“就算是野种,也是你王家的媳妇了!”
王元鹿被一句话噎住,半天回不上话,气愤的一甩衣袖,大步离去。
接着满院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女站在庭院中,身边只有那软弱的丈夫。
“夫人,李公闹这么一出,你以后的日恐怕更不好过啊!”王彦忧心忡忡道。
“没关系,只要有你在,什么苦日都好过。”李重锦温柔的笑了笑,仿佛一床温热的锦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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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阳帝都,祥泉城外,静静伫立了近轻骑,皆是腰佩弯刀手持连弩一袭黑衣的阴森武士,一言不发,气氛肃杀。
一名一袭黑色大麾的男沉声说道:“这一骑借你,上还有斥候武士为你探,务必将其处死。”
他说话间夜风吹拂,大麾晃动,露出一抹金黄蟒袍的光彩。
“嗯。”应声的是一名有着独特的珊瑚红眸的年轻人。
“这是我和皇甫恺之间的事,他在李轻裘身上*,我在你身上押宝,就看谁能把谁拼个血本无归。”
“西南沧海军切莫不能被皇甫恺攥在手心,我宁肯把那十五万武士遣散了,也不愿看到他被皇甫恺收入囊中。”
“要是你赌赢了,宁正不出意外便是你的,其实打心眼里,我希望你和李轻裘都死,你们算什么东西,怎可能配得上我妹妹?”
“胜败在此一举,赢了,我当,你娶宁正。输了,皇甫恺是,我和你都不会有好下场,宁正还要被嫁给李轻裘那狗杂种,自己掂量。”
连说四句话,黑麾男调转马头向城门走去,留下上骑强悍无匹的武士。
年轻人伸手握紧了腰间佩刀,看着身后一胖一瘦两人,说道:“你们也要跟着去么?要知道事情败露的话,就万劫不复的下场。”
“嘿嘿,少爷说的这是哪里话?这种事,理应是我们哥俩冲在您前面!”
“好,”年轻人沉声说道:“出发——”
一骑轻甲快马向前冲杀而出。
截杀截杀截杀。
庙堂争斗不止是台面上的言语交锋,还有底下见不得光的动刀动枪。
前者落了下风,无非是无言以对,尴尬收场。后者若是落了下乘,便是死无藏身之地的凄惨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