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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继续跟在我的马后鞭笞天下!”李苍炎大声说道,他的声音此时无比高昂,解开心中的结后,整个人都轻松起来了。小小的茅屋似乎都因为他变得炙烈起来,这就是梵阳最高威望的将军。
历史。
历史上的梵阳御殿炎将军在梵阳的地位相当于梦阳镇天大将军之于梦阳的地位,他就是梵阳当之无愧的兵皇。只是茗皇元年时,新皇帝皇甫茗禅因为种种不可告人的原因,诛杀了一批老臣,其中梵阳四柱国被杀了三个,只有他一个仓皇逃出帝都,却被剥夺了一切爵位,而皇族在他隐居的这么些年里也一直没有放弃对他的追杀。
可十六年后,那个当年远走梦阳的故人之子却回来了,非但没有受到皇族诛杀,反而委以重任。十六年前被杀死的陆家家主的儿子陆妙柏似乎忘却了皇族当初如何残酷对待他们家族,就那样忠心耿耿做了皇族的忠犬。他先后请出了御殿炎将军出山,北上蛮族草原与赤那思结盟,一边对皇族效忠,却无形中架空了皇族的权利,直接僭越过皇族发号施令。
可天下这盘棋就是这么下的,一层一层的迷雾肆意缭绕纠结,谁又能真的看清棋局?御殿炎将军是自以为也是这盘棋的掌棋人,却不知道自己也是棋子。他是一名伟大的军事家,平生参展无数,真的是从死人堆中一步一步爬出来的,可他最后不过为别人图做嫁衣,垂垂而死的下场。
梵阳末年中,能与御殿炎将军相提并论的,只有后来的北辰将军,而北辰将军恰恰是梦阳镇天大将军之子,这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神的恶趣。可活到最后的只有北辰将军,死去的人不管生前有多辉煌,最终也湮灭于茫茫历史尘埃中。
不论是堂堂御殿月华候,御殿炎将军,亦或是高高在上的梵阳皇族,皆以为自己是天下这盘棋的执棋人,却不知道自己只是棋子,在按着别人预先设定好的路数在走着,走着,直到坠入为他们准备好的深渊中,被吞噬而下,手中却依然紧紧攥着,以为自己仍然能抓住最后的权利命脉……
这恐怕也是最悲哀的事情了!
极北,还日拉娜河。
草原上的白毛风终于刮起来了,整个草原像是充满漫天飞舞的白色妖魔。鹅毛大的雪片子被呼啸的风狠狠吹下来,若是站在雪地中,不出十几个呼吸整个人都要被埋掉。极北草原的冬天极冷,若是没有足够的粮食和烧火用的干牛粪,一个冬天冻死大半的人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毕竟今年夏天的大旱天气就已经预示着这个冬天不好过,所以君王才不惜代价去南征梦阳以获得足够的粮食和黄金。
大萨满的帐篷中生了五个火盆,奴隶跪在地上侍弄着以维持火盆烧的旺,这是大萨满特意要求的,老头子年纪大了,受不了风寒。自从下雪后,他几乎不怎么出帐篷,漫天的白毛风都能讲消瘦的老头子吹走。
此时老头子却盘腿坐在地上,一脸严肃的看着满地的算筹,嘴里念念有词。他对面是一个神色淡然的梦阳男子,纤长的手中也是算筹,正计算着一个极复杂的算式。此人正是梦阳申国世子,他在跟着大萨满学习星象学和算筹学。
“错了,这个地方错了!二十四联式在十六式这里的时候就要全部进上去,升幂形式一步一步升到二十四式。你的十六式直接合并成二十四联式,没有升幂的过程,这个地方错了。”大萨满伸手指了指满地复杂的算筹的一角,看着那个神色谦恭的翩翩公子说道。
“是!”申凡双微微一笑,他的目光一直在地上的算式和大萨满的脸上游走着,因为他是个聋子,只能靠看人的嘴型才能理解别人的意思。他直起腰,伸手将错了的算筹全部收走,摆成正确的算式。
“这就对了。按照给你教的,你从现在的式子上能看到什么,或者,你是怎么理解这个式子的?”大萨满目光敏锐的在满地复杂的算式上扫着。这些费脑子的算式是能将人逼疯的东西,可大萨满似乎很熟稔。
申凡双看着算式,说道:“预示着四天后极北之北的暴雪会小一些,而极北草原南部的雪相应会变大,持续三天后,会短暂放晴两天……对么?”
“说对了一半!”大萨满说道,他伸手指了指申凡双刚才修改过的那部分算式,说道:“你还是没从刚才十六式升幂成二十四联式那里缓过来。二十四联式后,就要参照《算筹天卷》二十四联式那部分,对应二十四星宿来解释。这里,不是放晴两天,而是持续三天。”
“嗯,凡双知道了!”翩翩公子颔首对大萨满行礼道。
“呵呵,你不是土生土长的草原人,草原的小孩都知道,草原上的大雪一下就是连着十几天,这才下了没几天,那可能晴的那么快?”大萨满捻着雪白的胡子笑呵呵的说道。
“凡双愚钝了!”
“不愚钝,不愚钝,你的天赋完全超过当年的我。我那时候和上代大萨满学算筹联式时,都能把老师气死,老萨满总要敲着我的头说我笨蛋。呵呵,那时候我四联式升幂成八连式时卡住了,脑子怎么都转不过弯,花了一个多月的功夫才想过来怎么升幂。你这才跟着我学了多久就已经能从十六联式升幂成二十四联式了,很好啊!比我老头子当初聪明太多了。”大萨满呵呵笑道,眼中满是赞赏的光。
“我老头子很少夸人,可你小子真是让我老人家服了。不愧是纯血统的预言师……有时候都想让你学算筹学是不是太屈才了。可算筹学是基础,只有基础打好了才能开始学星象,最后就是学习感知了,感知未来。”大萨满说道。“现在是二十四联式,等你二十四联式熟练后就教你三十二联式,六十四联式,……”
“那么,什么时候才能算出人的命呢?”申凡双问道,他的眼睛中闪着一股明亮的光,似乎特别期待大萨满的答案。
“算人命?现在太早了。用算筹学来说,三十二联式以下,只能算出未来几天的天气如何如何这样的小事。三十二联式是个分界线,三十二联式可预知凶兆,但变数太多,不准。六十四联式以上才能准确预知凶吉,可六十四联式你知道有多庞杂么?算筹整整能摆满半个帐篷,而再高等的联式,那就……呵呵,能把人算死啊……”大萨满挠着头说道。
“大萨满算的最高的是多少联式?”
“一百二十八联式,算了三天两夜,算筹摆了十几个帐篷那么大!那时一场噩梦,算的我老人家都吐出来了。不过那次也很值得,毕竟是赤那思部征伐伽扎部这样牵涉几十万人命的大事,辛苦点也值了……可那一次唯独一点没有处理好……”大萨满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像帐篷外的乌云般阴翳。
“算错了么?”
“没算错,可我更希望我算错了……”大萨满狠狠的说道。接着他像泄了气般神色委顿下来,摆摆手道:“这是我老人家一辈子最大的错,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他欠了欠身子,往火盆那边坐了坐,说道:“今天就到这里吧,回去再把《算筹天卷》关于二十四联式那一部分看一看,下一次就要给你教三十二联式了……”
“凡双知道了。”申凡双站了起来,像大萨满弯腰行礼,转身告辞。
大萨满的目光循着申凡双的背影消失在帐外的风雪中,嘴唇却抿得紧紧的,他能算出几十万人的生死命运,却捉摸不透这个天神一般的男子会给蛮族带来怎样的命运……是凶是吉,只能一步一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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