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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戴黑色差冠,腰间悬挂一柄差刀,威风凛凛。
作为京城北衙司的捕头,张放在接到了老爷宋飞名的命令之后便火急火燎带人赶来。
张放也是一个耿直性子。
昨夜里正在酣睡时候,便闻阵阵轰动,有人说快看牛家村方向火光红透了半边天,似乎受了火灾。
张放只当做是寻常人家失火,并未在意,毕竟冬季正是天干物燥时节,稍有不慎便能引发大火。
年关将至,衙门里事情多,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今天一大早去衙门报道的时候便听得路上有人议论,怎的那对卖胭脂的母女今日没有摆摊?那对母女可是一年四季早出晚归,从未间断过这一门维持家中生计得活儿,又听得有知情人士说是母女两昨夜里遭受到了大变故,倒了大霉。
再后来才是事情的原原本本。
天子脚下,自己管辖的地盘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那还了得?
那张二嫂恶名,张放素有耳闻,但通常也就一些邻里街坊的恩恩怨怨,不至于到衙门插手的地步。可今日这事情,却是到了不得不出手的时候。
张放火急火燎赶到衙门调兵遣将,谁承想还没跨出衙门便被县官宋飞名拦住。
那位已经年近花甲的京官唉声叹气道:“使不得,使不得啊,今天大清早已经有人来打过招呼,让我们对这件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江寡妇若是不来告状最好,若是来告状,就令我们将她母女抓起来。”
彼时张放怒道:“这是何意?难道还能让那姓张的恶妇逍遥法外不成?”
一脸颓丧之意的宋飞名无奈道:“非是不管,是不能管,管了就要倒大霉,张放,本官知道你有心为民除害,可京城这趟浑水,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说得清的,眼下再有半年,本官就将卸甲归田,本官暂且不说,一把老骨头,与人斗了也就斗了,可你不一样,还有大好的前程。”
“更何况能斗得过也就罢了,最重要是明知道斗不过,便再没有必要去管,那姓张的恶妇家中姐夫乃是宫里掌管大太监的义子,就咱们这点官衔,别人张张嘴就能摆平,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为愚蠢。”
“更何况恐怕不止是咱们这里,其他几个衙门也收到了宫里传来的警告,都不敢插手,咱们这里不说,老夫自认为官虽无大功,却也无大过,也算是两袖清风,其他的三个可就不好说了,你我都在当差,自然知道其他三人的做派,所以这一次,江寡妇母女真可算是无力回天了。”
张放心中气不过,还要再说什么,宋飞名已经黯然离去。
非是不想管,而是不能管,亦管不了。
张放一上午都在内疚之中度过,心里想着若是那对相依为命的母女真来告状,那自己纵然拼了命,也要替她们做主,就算宫里那位怪罪下来,自己也可用秉公执法四个字给对付过去,可左等右等不见人来,若是这时候自己主动去牛家村,倒真成了摆明了跟宫里那位对着干了。
以自己孑然一身无依无靠的情况,多半仕途也就止于此地了。
下午时候终于听得有人击鼓鸣冤。
速看之后才发现是一个满脸麻子的男人,在问清楚有何冤情之后,才知道江寡妇母女告锦衣卫不成,退而求其次来了。
张麻子生性软弱,在见到张放这般凶神恶煞之后差点吞吞吐吐话都说不出来,并在眼里四处打量,约摸是觉着一不小心就会有差人冲出来将他五花大绑了。
当差当到这等让老百姓畏惧的情况,张放只觉得心中五味陈杂。
“本来不打算来的,只因有个小兄弟给我了这个,他说要我交给最大的官老爷,说他看了之后自然会知道该怎么做。”
“亦不能给我看?”张放哭笑不得。
对于张麻子所说的这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小兄弟亦是十分好奇。
当下在这人心凉薄的京城,这样的人可不多见。
张麻子自认运气还不错,总算没遇到一个不讲道理的差人。
倒是在见到大老爷宋飞名之后,张麻子不等老人打开那块破布就嚷嚷着要走。
至于那破布上,究竟写的什么,张麻子压根儿都不在乎,只觉得留在衙门多一点时间就多一点不自在,亦多一分有可能面前这位大老爷当场发飙的危险。
张放拦住张麻子。
只等自家大老爷打开那块破布,面色渐渐变得凝重,最后竟是重重的将那块破布往桌上一拍,差点没震的桌上的茶水四处溢出?
“妈呀。”
自打进了这座衙门便浑身不舒坦的张麻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哀嚎道:“大人,不关我的事啊,我只不过是一个跑腿的,跟我没关系啊。”
张放亦是一脸惊讶。
只见这位在京城做官一直反响平平,政绩平平,甚至连做人都平平无奇,只图安稳,能做就做,做不了就不做的老爷头一遭如此冲天豪气道:“来人。”
张麻子已吓得小便失禁,湿了大片地方。
以张放为首的十数衙役齐声道:“在。”
当官几十年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从来只会避让的宋飞名喝道:“带齐人马,随本官一同前往牛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