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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教授到慈溪来的唯一目的就是查找杨蔻蔻的真实身份,其他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所谓课题而已,目前唯一的线索就是族叔所说的这桩丑闻。
杨家大嫂是望门寡,嫁过来时正值青春年少,那一尊贞节牌坊到底是小姑娘本人的追求,还是其父母脸上贴的金就无人知晓了,总之寡妇怀了孩子,是被侮辱逼迫还是偷人养汉没人在乎,如果用答案来反推前因的话,这个野孩子和杨世炎的女儿相貌接近,而杨世炎又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小叔子,谁是经手人就昭然若揭了。
根据有限的记载,杨世炎并不是一个穷凶极恶之徒,相反是个文弱书生,那么就存在一线可能,他没有让人将那个孩子溺死,而是悄悄送人,或者干脆自己出钱养在别处,理论上这都是成立的。
历史只记录大事,朝代兴替,战争灾祸,哪怕地方志也不会花费笔墨去记录这些民间的细枝末节,而且事情已经过去百年之久,已经没有活着的目击证人,杨蔻蔻的身世探秘刚开了个头,就进入了瓶颈期。
夜已深,酒店套房客厅里,潘家宁在茶几上摊开一张白纸,将线索一一写出,除了族叔的口述,更多的线索来自于赵殿元的回忆。
他认识的杨蔻蔻,似乎极有语言天赋,会说国语,会说扬州话和苏州话,上海话也地道,会用飞刀,虽然没见她施展过,会用枪,相当熟练,牌技精湛,爱吃,但对慈溪菜并没有特殊偏好。
“她是一名特工。” 钱清源往自己的石楠木烟斗里装填着烟丝,翘着二郎腿,从教授化身为福尔摩斯。
“年轻的女特工,肩负着刺杀汉奸的使命,多么浪漫感人的剧情。”钱教授感慨一句,抽了一口烟,皱眉道,“根据族谱记载计算的话,杨蔻蔻和杨丽君是几乎同时出生的,也就是说,1942年她不过二十岁而已,一个二十岁的女孩想要具备这些能力,可不是一年半载就能练成的。”
“您是说,她从小就接受了特殊训练?”潘家宁停笔问道,她的思维受到当代文艺作品的影响,脑海中浮现出很多又酷又飒的故事。
钱教授摇摇头:“军统是训练了一些女特工,但基本上从事的都是谍报类工作,直接动手杀人的不多见,像这样独自执行任务的,与其说是特工,不如说是杀手,杀手是一次性的,往往很难全身而退,你说的对,她肯定是受过训练的,但战时的训练班都是速成的,三个月能学到什么,所以我怀疑她的这些技能是加入军统之前学会的。”
“怎么讲?之前她被武林高手收养了么?”潘家宁依然抱有浪漫主义的念头,却被教授无情打破。
“飞刀这种功夫,没有经年累月的苦练,是出不了师的。”钱教授继续抽着烟斗,呛人的烟味在屋里弥漫,“旧社会谁会练飞刀?虽然说穷文富武,有钱人家会给儿子请教师爷习武,但练得那是拳棒功夫,暗器飞刀是下九流,只有平地抠饼对面拿贼的人才练这玩意。”
“啥是平地抠饼对面拿贼?”潘家宁不解,但赵殿元却听懂了,钱教授果然是历史大拿,出口就是典故,这是形容旧社会卖艺的说法,画个圈耍把式,就能挣到今天的嚼谷。
“至于麻将牌打得好,那就是另一个地方练的了。”钱教授又道。
“麻将室么?”潘家宁瞪着无辜的大眼睛,已经感觉到自己的知识面太窄,完全派不上用场,而赵殿元已经猜到了答案,但他心里一痛,不想说话。
“是青楼。”钱教授说,“在明末有秦淮八艳,那都是相当有文化的女才子,什么柳如是董小宛李香君寇白门之类,讲究的是和文人雅士一起研究诗词歌赋,风雅得很,到了清末民初,北京的八大胡同,上海的四马路,就沦落到打茶围,打麻将,叫局喝花酒的水平了,有些书寓先生还能画个山水花鸟,下两局围棋啥的,再往后, 书寓先生被舞女淘汰,开始流行西洋玩意……扯远了扯远了,在广大的内地,青楼最常见的娱乐方式,一是打牌,二是喝酒,陪客人打牌是必备的技艺,就像现在的夜总会里,姑娘必须会喝酒会唱歌一样,又扯远了,回到正题,我们来推演一下杨蔻蔻的一生。”
钱教授不但是个学者,还是个作家,他将有限的材料加以想象,勾勒出杨蔻蔻的一生来:
“杨蔻蔻,是叔父杨世炎的私生女,她的出生就是一个悲剧,生下来母亲就死了,被生父送到离家十里远的一个农家收养,这个当爹的还算有点良心,偶尔会去探望,给一些钱,但是好景不长,杨世炎死了,那时候杨蔻蔻才只有七八岁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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