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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发工资需要钱,物价飞涨,囤积居奇,面粉厂缺电不能开工,江轮缺煤无法开船,潘克复心灰意懒,索性撒手不管,任其破产倒闭去了,反正不是自己白手起家创立的企业,丢了也就丢了。
天气有些闷热,一楼赌场大厅天花板上,四叶吊扇不急不慢转着,吹不散香烟雪茄的袅袅烟雾,潘克复没穿西装外套,只着衬衫领带从赌桌间走过,看到一张牌九桌上坐着的瘸阿宝和丁润生,笑着上前打了个招呼。
瘸阿宝本就是潘克复的心腹,没事就到潘家花园来坐镇,以警察所长的身份抱台脚,而丁润生则是前军统锄奸队特工,现任七十六号第四处执行队人员,说起来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就在大半年前,丁润生还朝潘克复的汽车丢炸弹,他肩膀上的枪伤也是瘸阿宝打的,如今大家相逢一笑泯恩仇,成了一个赌台上的牌友哩,这个乱世就是如此的荒唐。
筱绿腰从另一个方向走过来,与潘克复耳语几句,说香烟不够了,要从黑市上买几十条才行,潘克复点点头,说这些事体侬处理就好了,勿用和我打招呼。
“侬到底是当家的嘛。”筱绿腰娇笑一声,聘聘婷婷走开了,大夏天的这么一抹绿色,当真让人神清气爽,适意无比。
潘克复走进书房,已经等在这里的毕良奇起身相迎,两个人要谈些事情,不是生意上的事,而是军国大事。
“鑫鑫造纸厂侬晓得伐?”毕良奇弹了弹烟灰,不等潘克复回答,又说道,“伊拉是帮共产党,新四军做事体的。”
潘克复做恍然大悟状,难怪鑫鑫造纸厂那么难啃,果然有背景。
“新四军在苏北屡屡制造事端,与国军摩擦,打掉他们的经济命脉,就等于釜底抽薪,不战而胜。”毕良奇说,“上海毕竟是伪区,我们不方便出手,这个功劳,就送给潘兄了。”
潘克复大感兴趣,直起身子给毕良奇又递上一支烟,借着点火的短暂时间快速思忖,毕良奇是重庆的人,现在又是国共合作时期,他们确实不方便出手,但是告密不就是打个电话的事情嘛,为什么要把功劳送给自己,应该没那么简单。
“毕先生的意思是,拿了造纸厂,咱们二一添作五……”潘克复捻着手指做了个数钱的手势。
“不用对半,我拿三成就够。”毕良奇说,“其余的,侬拿去打点日本人和七十六号。”
……
二楼吸烟室,门窗紧闭,钱如碧陪着灯枯油尽的潘克竞暗自垂泪,外面乌烟瘴气,群魔乱舞,潘克复把个好端端的潘家花园搞成了浴池赌场戏院,简直不成体统,新娶的老婆筱绿腰更不是省油的灯,本来潘克复只占一楼,二楼依旧留给钱如碧,现在筱绿腰占了二楼的大房间做卧室和客房,把老主人挤到吸烟室居住,佣人们也都改换门庭,只有一个老管家龙叔忠心耿耿。
潘克竞前段时间重病差点没了,老眼昏花,嘴里流涎,人已经不中用了,钱如碧有什么事体只能和龙叔商量。
“骄儿在就好了,起码伊拉不敢如此猖狂。”钱如碧说,想起不知所踪的儿子她就鼻子酸,儿子从小锦衣玉食惯了的,这兵荒马乱的世道,身上没钱,身边又没人照顾,儿子本该一天都过不下去,却将近一年音讯全无,她不敢去说最坏的结果,但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大少爷不在,小少爷在也是好的。”龙叔低声进言道,“日本人撑不了几年,楼下那位也没多少蹦跶头了。”
钱如碧是个剔透的人,一点就明白,儿子也许回不来了,但可以有孙子啊,一样能继承家业,有了后人,希望就有了,可是儿子都没影子,上哪儿去找孙子呢。
“大少爷可是娶过亲的。”龙叔提醒了一句,抬头看看墙上的相框,那是换了头的潘骄和杨家小姐的婚礼合影。
“侬能寻到伊?”钱如碧急切起来。
“伊就在长乐里里厢。”龙叔说,“上次我去药铺给老爷拿人参,见到一个女人也在抓药,就悄悄一路跟着,我再三看了,确实就是杨家小姐,勿会错。”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钱如碧抓起佛珠来快速捻着,忽然又想起一个问题,“寻到伊也没用场呀,骄儿又不在。”
龙叔轻笑一声,关己则乱,往日睿智的女主人这会儿也乱了方寸,他正要再度提醒,钱如碧已经悟了,有儿媳妇就会有小少爷,至于这个小少爷究竟是谁家的骨血并不重要,抱到潘家来就是潘家的种,以后少爷若不在,这就是潘家的第三代继承人,若回来了,再生几个亲的也不迟啊。
钱如碧从床头首饰匣里取出两根大黄鱼交给龙叔:“格事体就交给侬来办了。”
龙叔收了金条,郑重点头。
钱如碧关上首饰匣子,里面除了金光闪闪,珠玉耀眼,还有一把黑黝黝的枪牌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