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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别之前,两人沿着展馆外的台阶往下走,江雪借机多劝几句:“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我还是建议你把那些事告诉他,能解开总比误会着好。”

    时濛的脚步在台阶上停顿。

    “死无对证,没人会相信我。”

    “可是信不信由他,但说不说在你……”

    “我不想这样。”时濛半张面孔掩在兜帽里,背影孤单又倔强,“但凡有一分可能他不信,我都不会说。”

    江雪无奈地呼出一口气,跟上去:“行吧,你有傲骨有气节,不愧是搞艺术的。”说着话锋一转,从包里掏出一张卡纸,“周五东方酒店的晚宴邀请函,都是业内人士,还望艺术家赏脸大驾光临。”

    时濛偏头看一眼,抗拒都写在眼神里。

    “这是工作日。”江雪佯作凶狠,“能推的都给你推了,必要的社交不准拒绝。”

    在沉默中几经挣扎,时濛总算从兜里拿出一只手,勉为其难将邀请函接了过来。

    一晃到周五,期间时濛闷在家中画室里给新作构了图,定下主体和主色调,早上江雪打来电话提醒的时候,他还有点懵,险将这事忘了。

    吃过午饭出门,江雪亲自开车来接,去酒店之前先载时濛去商场挑了身衣服。

    “你一个学美术的,衣品竟然烂成这样。”江雪问收银员要了个纸袋,把时濛自己的衣服团成一团塞进去,“简直难以置信。”

    对于这番审美“打击”,时濛不置一词,只在走进酒店之前,瞥了一眼映在透明落地窗里的人影——高瘦,简单的短靴长裤之上是一件白衬衫,外面罩着克莱因蓝色的西装外套,衬得露在外面的一段脖颈很白,头发低过耳垂,久未打理却不显凌乱。

    即将看到那张脸的时候,时濛收回目光不再继续往上。

    江雪对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进到宴会现场就拉着时濛四处引荐,这个策展人那个批评家,还有各行各业的投资者,收到赞赏总要笑吟吟地接上一句:“我们家时濛的画和他人一样美而不浮夸,每根线条都是鬼斧神工的灵气。”

    社交间隙,时濛终于有机会开口:“雪姐,太夸张了。”

    江雪瞪他一眼:“广告么,三分真本事七分靠吹捧,你看舞台边上那个,自封什么‘美女画家’,今天好不容易把你弄出门,就是要让他们开开眼,瞧瞧‘美’字怎么写。”

    时濛说不过她,拿了只盘子,插不上话就默默吃东西。

    傅宣燎是在宴会进行到一半时到场的。

    前天收到那张蓝底金字的邀请函,他的第一反应也是拒绝。

    “都是艺术圈里的人,我去凑什么热闹。”

    “你小时候不也学过画么?”高乐成理所当然地说。

    “从小到大加起来学了不到一周。”傅宣燎皱眉,“现在想到颜料的味儿还犯恶心。”

    高乐成嘿嘿直乐:“那你还尽找画画的对象?”

    傅宣燎斜睨一眼,对方立马收了声。

    过了一会儿,高乐成又捡起被扔在桌上的邀请函,叹道:“不去没关系,就是可惜了,听说这场会拍卖有时沐的那幅……叫什么来着?就是很久之前被买走的那幅,听说是收藏画的人公司破产了,正变卖家当填坑呢。”

    于是傅宣燎便出现在了这里。

    当年由于种种阻挠没能留住的画,今天他势在必得。

    为此他忍受着酒宴前半段的无趣煎熬,在被不知道第几个有心搭话的路人敬酒后,才跟高乐成打过招呼,退到角落无人的地方,双手抱臂靠在窗边,观察金碧辉煌的水晶灯下形形色色的人。

    包括穿着一身没见过的衣服,打扮得颇为扎眼的时濛。

    起初那一抹蓝落入眼中,傅宣燎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待定睛再瞧,眼中便带了些讽刺。

    先前听说这位油画界冉冉升起的新星清高得很,从不参与应酬,如今看来也不尽然。

    只见时濛跟在他那个经纪人身后,安静得能用“乖”字形容,谁能想到这个人就在几天前发疯咬伤了人,牙印到现在还没消?

    时濛显然不知道自己正被多少双眼睛注视着,躲在江雪身后,趁他们聊得火热,扭身取了块小蛋糕放在餐盘里,用叉子切开,一点一点往嘴里送。

    他吃饭很小口,咀嚼又慢,在远处几乎看不出腮帮子在动,盯着食物的目光也很专注,和他画画的时候如出一辙。

    印象中他小时候便这样,吃东西总是闭着嘴,动作很小很安静,像是怕食物残渣掉地上挨骂,又像是本能的珍惜。

    许是太闲了,傅宣燎就这样看着他把蛋糕吃完,心说以你现在的手段和地位,在家谁也不敢饿着你,瞥眼一看玻璃窗,才发现自己的唇角不知什么时候扬了起来,淡淡一个弧度。

    傅宣燎瞬间收了笑,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迅速收回视线,然后扭身走向楼梯间旁的露台,吹了会儿风才冷静下来。

    不过好歹相处了这么久,对方尚且能在经年累月中摸清自己的喜好,自己在潜移默化中获知了对方的生活习惯,也没什么稀奇。

    傅宣燎长舒一口气,觉得舒服多了。

    这层的露台面积很大,越过中间的隔断花坛,还连着那头的半截过道。

    今天的宴会来宾诸多,时不时有喝多了的跑出来吹风醒酒,或结伴闲聊片刻,因而傅宣燎刚打算回到室内,就意外地从那头传来的妄议中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傅家少爷也来了,你看见没?”

    “刚在吧台边的那个?他就是傅宣燎?”

    “对,肩宽腿长的像个模特,好多人找他搭话。”

    “是挺帅……你不会看上他了吧?”

    “别瞎说。”

    “看上也没戏,他可是时家少爷的人。”

    “时家?难道是我知道的那个时家?”

    “还能有哪个时家?当年那事闹那么大,傅家和时家差点撕破脸。”

    “哪年?不会是我出国那几年吧?快给我说说。”

    ……

    傅宣燎被迫听了一耳朵关于自己的八卦,要说内心毫无波澜不太可能,只是在时过境迁的当下从别人口中听到,某一瞬间恍惚以为自己抽离了出来,站在旁观者的位置欣赏一段荒诞无稽的相声表演。

    说八卦的人声音压得很低,断断续续听不真切,傅宣燎在脑内补全了前因后果,末了又觉得自己贱得慌,上不得台面的陈年旧事记了这么久,还这么清晰。

    为了避免制造出动静被当成偷听者,他决定等这两人说完再走。谁想这两人上了头,又借着这事聊起了时濛。

    “说起来,另一位主角今天也在现场。”

    “你说时家那野种?是不是刚才会场里介绍的那个画家啊?”

    “还画家呢,谁不知道他是一个妓女生的,时家连门都不让他亲妈进。”

    “难怪,长得也像个狐狸精。”

    “我听说啊,他曾经偷过别人的画去参赛,还差点拿了奖。”

    “啊,这么坏?”

    “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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