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叹了口气,轻轻的道:“你十足像你爹爹,自以为聪明能干,总想做一番大事业出来,你心中一直在恨我,我……我难道不知道吗?”
    赵煦微微一笑,说道:“奶奶自然知道的了。
    宫中御林军指挥是奶奶.的亲信,内侍太监头儿是奶奶.的心腹,朝中文武大臣都是奶奶委派的。
    孩儿除了乖乖的听奶奶吩咐之外,还敢随便干一件事、随口说一句话吗?”
    太皇太后双眼直视帐顶,透着失望与无奈。
    “你天天在指望今日,只盼我一旦病重死去,你……你便可以大显身手了。”
    赵煦嘴角滑过一丝冷笑,“孩儿一切都是奶奶所赐,当年若不是奶奶一力主持,父皇崩驾之时,朝中大臣不立雍王,也立曹王了。
    奶奶.的深恩,孩儿又如何敢忘记?只不过……只不过……”
    太皇太后面上显得有些着急,追问道:“只不过怎样?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出来,又何必吞吞吐吐?”
    赵煦道:“孩儿曾听人说,奶奶所以要立孩儿,只不过贪图孩儿年幼,奶奶自己可以亲临朝政。”
    他大胆说了这几句话,心中怦怦而跳,向殿门望了几眼,见把守在门口的太监仍都是自己那些心腹,守卫严密,这才稍觉放心。
    太皇太后缓缓点了点头,“你的话不错,我确是要自己来治理国家。
    这九年来,我管得怎样?”
    赵煦从怀中取出一卷纸来,道:“奶奶,朝野文士歌功颂德的话,这九年中已不知说了金少,只怕奶奶也听得腻烦了。
    今日北面有人来,说道辽国宰相有一封奏章进呈辽帝,提到奶奶.的施政。
    这是敌国大臣之论,奶奶可要听听?”
    太皇太后叹道:“德被天下也好,谤满天下也好,老……老身是活不过今晚了。
    我……我不知是不是还能看到明天早晨的日头?辽国宰相……他……他怎么说我?”
    赵煦展开纸卷,念道:“那宰相在奏章中说太皇太后:‘自垂帘以来,召用名臣,罢废新法苛政,临政九年,朝廷清明,华夏绥安。
    杜绝内降侥幸,裁抑外家私恩,文恩院奉上之物,无问巨细,终身不取其一……”
    他读到这里,顿了一顿,见太皇太后本已没半点光采的眸子之中。
    又射出了几丝兴奋的光芒,接下去读道:“……‘人以为女中尧舜!
    ’”
    太皇太后喃喃的道:“人以为女中尧舜。
    人以为女中尧舜!
    就算真是尧舜吧,终于也是难免一死。”
    突然之间。
    她那正在越来越模糊迟钝的脑中闪过一丝灵光,问道:“辽国的宰相为什么提到我?孩儿,你……你可得小心在意,他们知道我快死了,想欺侮你。”
    赵煦年青的脸上登时露出了骄傲的神色,傲然道:“想欺侮我,哼,话是不错,可也没这么容易。
    契丹人有细作在东京。
    知道奶奶病重,可是难道咱们就没细作在上京?他们宰相的奏章,咱们还不是都抄了来?契丹君臣商量,说道等奶奶……奶奶千秋万岁之后,倘若文武大臣一无更改,不行新法,保境安民,那就罢了。
    要是孩儿有什么……哼哼,有什么轻举妄动……轻举妄动。
    他们便也来轻举妄动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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