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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一把,放到鼻下闻,然后又放一点到嘴里咂摸。
也就在他细细咂摸的时候,老杨也是急步走了过来。就见老杨走来,也是同样抓起一把酒醅,往鼻下闻,闻过,又用手使劲将酒醅在手心里攥,攥过又是闻,闻过,便把酒醅扔回到了笸箩里。
这时,见张树亭仍是不放心地又放一点到嘴里咂摸,便朗声道:
“放心吧东家,这一甑应该错不了。”
张树亭当然也感觉到了,那味那手感那口感,他也认为错不了。可是这些天的遭遇,一直让他总有一种惶恐不安的感觉。所以,他咂摸过一次,仍是不确定似的又重放一点在嘴里咂摸。
这时见老杨很肯定地说,他仍是一句话都没有,心里却在盼着,希望这第一甑烧出,就能够让他在心里悬了多日的那块石头落地。因为这些天来,他都感到自己神经脆弱的都再经受不起任何打击了。
日头在东边露出半张脸的时候,头一甑也装好了,这时候,也猛然响了老杨紧张而洪响的喊声:
“——扣盘!”
“——天锅加水!”
“——追火!”
……
随着老杨的喊声,就见十几个伙计蹿上跳下,扣盘的,接“流子”的,拎水小跑的,在天锅上用碗口粗的木棍拼命搅动锅里水的,还有在地灶旁,拼命拉动小房子一样风箱的,都是玩了命一般……
当然,要说起十几个伙计,又没有旁人,又正是霍洛毛的三个儿子,五个侄子还有三个外甥,外加霍洛毛的一个徒弟。
不过,要说他们在玩命,又可能有些夸张,但要说他们都和张树亭还有老杨一样,都紧张得不行,那又是真的。
从培曲到培泥,再到清池和重新继池发酵,眨眼都过去了许多日。他们盼得就正是这一天。或者说,为了给霍家挽回一点面子,他们心里都憋着一口气。
所以,自去年霍井林出事之后,二次回到甑口上,他们虽然和从前一样,吃住仍在烧锅后院,但他们都像干过见不得人的事一样,很少与烧锅上的其他伙计说说笑笑。就连去年腊月二十八放工钱那天,张树亭要发给他们工钱,都被他们回绝了,老杨回绝的更是坚决。
老杨告诉张树亭,老霍争强好胜了一辈子,来之前,他都让他这些徒弟发了誓:这次回来,若能够把窖池恢复过来,霍家烧酒班子还可考虑重新占甑口去烧酒,若恢复不过来,霍家烧酒班子从此解散,再不准提“烧酒”二字。
所以,老杨告诉他,工钱肯定是不会拿的。这不仅是他的意思,更是老霍的意思。
这让张树亭倍受感动,虽然因为霍井林这一闹,让烧锅损失惨重。但张树亭坚决阻止祁占奎不要把真相说出去,恐怕主要原因也在这里。
而这时再看甑筒旁,随着伙计拼命拉动风箱声,还有天锅上伙计拼命搅动水的“哗哗”声,“流子”里先是“噗噗噗”响了三下,紧接着就“哗”地一声,流出酒来了。
守在“流子”旁的又正是霍洛毛的大儿子,一见酒下来了,便急忙用“酒鸡”去接,又是先送到鼻下闻,又放到嘴里尝,尝罢,又有些兴奋地看正守在一旁的老杨,还有张树亭,看过,又接了一“酒鸡”先递给老杨,老杨接过,也只是闻了闻,什么也没有说,就又递给了张树亭。
张树亭接过“酒鸡”,同样又是闻和尝,待闻罢尝罢,精神又是一震,要说这酒,不但具有了他家烧锅那种固有的醇香,他甚至还从这酒中隐隐约约闻到和尝到了一股苹果还有梨的香甜味。这可是他家烧锅烧出的酒从来没有过的。
不过,见老杨闻罢什么也没说,他也不由控制住了内心的激动。因为他再明白不过,现在烧的也只是一个小“茬活儿”,也就是说,这一甑也只是烧得窖池中最顶端的那一层。而真正出好酒的还应当是窖池中下面的那几层,或者说是接下来的那几甑。
可是,接下来的几甑情况又怎样呢?张树亭心里并没有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