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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锅主不同。说他不同,还在于,无论是大清朝时的知县,还是民国的前两任知事,他都能与他们打成一片。一个主政,一个从商,说他们能够打成一片,也无外乎“权钱色”的交易。
知县或知事手中有权,张连启手中有钱,但张连启又不是女的,他与知县或知事打成一片,也应该是知县或知事手中的权与他手中的钱打成一片,但张连启虽然不是女的,但他凭的恰恰就有一个“色”,再者才是物。用张连启自己的话说,对于官老爷,他一是送色,再者,才是送物。
送色当然是指送女人。都知道,无论是大清时知县,还是民国前两任知事,都是只身赴任,家眷皆留在老家。这一来,问题就出来了,无论是知县还是后来民国时的知事,都需要有人照顾,比如饭由谁来做,夜壶又有谁来倒,皆成了问题;或者说,有时专靠厨子老赵或杂役老楚这种人,还真不大方便。
这样的细节,别人没有注意到,张连启就注意到了;或者说,别人不屑为之,张连启却像苍蝇见到屎一样,不吃到嘴里是决不肯善罢甘休的。
于是,每一任知县或民国时的知事来,张连启皆会买下个漂亮女子送去。不但服侍知县还有后来民国时的知事吃喝用度,还服侍他们睡。这样一举多得的事情,不但知县或知事见了,会偷着乐,就连像厨子老赵或杂役老楚这种人见了,也绝对会偷着乐。
当然,也有哪不好色的。不好色,张连启也有办法,便是送物。物也不直接送到知县或知事手里,而是直接送到他们老家去。当然,物也不是一般的物,皆是值钱之物,比如木料砖瓦,或干脆在当地为县老爷们置办下一方田产。知事或知县见了,更是没有不偷着乐的道理。
送物不送钱,这也是张连启与别人不同之处。张连启的意思,钱这东西,放到谁手里都是钱,钱在谁手里,就是谁的钱;而物就不同了,无论送到谁手里,物本质上还是自己的。
说这东西是我送的,或那东西是我买给他的。道理也在于此。
当然,无论送物还是送色,张连启都不会白送。张连启是谁?人送绰号“算破天”。不但他不会白送,收他物或色的知县或知事,也不会白让他送。各种税赋,谁若不交,知县或知事都有办法制裁他们;正因为有了前面铺垫,张连启不交,知县或知事便可以视而不见坐视不管;或名义上交了,知县或知事也会偷偷返给他,不返给他,也会另有好处给他。总之,张连启绝对不能吃亏,也绝对不会让他吃亏。
什么叫狼狈为奸,这就叫狼狈为奸。
王琴堂不但不会吃亏,最后往往还会占到一个大便宜。不但能占到一个大便宜,还因为有了靠山,除去杀人放火他不敢,别的事他皆敢。光绪三十三年,安肃境闹蝗灾,民不聊生,全境十一家烧锅禁止购粮烧酒。别人不敢,北烧锅却照烧不误。
正因为从中尝到了甜头,张连启不但乐于经营烧锅,更乐于经营与知县或知事的这种关系。所以,当时一见新来知事王琴堂亲自过问他与祁占奎所立契约之事,便二话没说,当下就答应拿来他手中那份契约,当着王琴堂的面撕毁!事情从此一笔勾销。原因也在这里。
当时,王琴堂一见此人说话如此明理,还高兴地一拍手道:
“既然如此,再好不过!”
但他那里会想到,这时的张连启已经开始准备向他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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