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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是半个时辰之后,朱乃魁转了回来,这一次,只有他独自个进了石室,而且,有些偷偷摸模、贼头贼脑的味道。
任非一见他,立即低促的问:
“怎么样,解药到手了吧?”朱乃魁先回手把门带上,始吁一口气,抚着前胸道:
“老不死的,你挑着我去偷解药,算是找对了人,七姨放置解药的地方,除了师叔之外,就只我晓得,另有个好处,便是我出入他们的住处不受怀疑,但话是这么讲,真个动起手来。却仍不免捏着一把冷汗,直到如今,心腔子还跳得不太正常,娘的,这到底不是一桩光明正大的事体……”任非也暗里移去了心口上的一块石头,开始轻轻松松的笑了:
“你没有被贾如谋和姓阴的婆娘发觉吧?”朱乃魁小声道:
“当然是不能被他们发觉,要是露了形迹,场面就尴尬了,我行事的时候特别谨慎,真个连口大气都不敢喘,幸亏师叔和七姨也累了一夜,又受了伤,敷药之后中里间睡得正酣,神不知鬼不觉,我就把东西拿到了手……”任非连连颔首,语带嘉许:
“朱乃魁呀,其实只要再练上几次,你就可以改行去做窃贼了,那辰光,你也不用称为‘飞熊’,索性改叫‘赛时迁’还更妥当。”沉下脸来,朱乃魁不快的道:
“什么意思?我就他娘如此出力卖命,到头来还要吃你一顿讥讽?老不死的,你可得搞清楚,现在你仍然是我的掳囚,一个弄翻了面,我随时随地剥你一层皮下来!”任非忙道:
“开开玩笑,开开玩笑嘛,又何必当真?”朱乃魁狠狠的道:
“开玩笑?娘的皮,你有这个心情,我却没有这个兴致,眼下是开玩笑的时候么?”打了个哈哈,任非放低了姿态:
“好好。算我混帐,算我失言就是,如今言归正传,朱乃魁,解药拿出来吧2我们早早交割清楚,省得另生枝节。”朱乃魁伸手入怀,小心翼翼的取出一个黄纸包来,打开纸包,里面是六颗绿豆大小,色泽朱红的药丸,他拿给任非看了看,又仔细包好,一边做着解释:
“唠:这就是专治‘鸠藤’剧毒的解药了,共是六粒,第一次服四粒,第二次吞两颗,吃药的间隔要相距一个时辰,药效发作的当口,会全身涌污汗,亦可能引起呕吐,不过不要紧,这乃是毒性排出体外的必然现象,解毒以后,身子免不了有些虚脱,只要歇息个一天半日,就没事了任非慎重的问:
“一定有效么?是不是服下这六颗药丸,所中的毒性就会砌底排除干净?”朱乃魁板着面孔道:
“这还用说?如果没有效或不能排尽毒性,又叫什么解药?老不死的,我朱乃魁可是正人君子,说一算一,你不要疑神疑鬼的行不行?”任非陪笑道:
“不是疑神疑鬼,更不是不相信你,凡事小心点总没有错……”朱乃魁抿着嘴唇沉思片刻,侵吞吞的道:
“老不死的,你先别忙着要解药,咱们之间,还有些细节得讲明白……”任非生恐对方变卦,赶紧道:
“你说,你说,交易是彼此有利的事,我当然会全力与你配合。”朱乃魁道:
“姓雍的服下解药,体力很快就会恢复,等他体力恢复之后,显而易见的便将破门出困,我可要问仔细,他一且出困,都准备干些什么事?”任非犹豫了一下,转头问雍狷:
“老弟台,朱乃魁的话你听到了?我想,这个问题我不便越咀代□,得请你亲自回答才行。”雍狷淡淡的道:
“好,出困之后,我仍要设法索回我的儿子。”朱乃魁道:
“但是,不可再次伤害我们的人,也不能和我师叔及七姨发生冲突。”雍狷坦白的道:
“只要他们不阻拦我、不碍我的事,我就会尽量避免伤害他们。”指厂指任非,朱乃魁道:
“想来你也要带他─齐走喽?”雍狷额首道:
“不错,任老大留在这里,只是死路一条,郎五迟早不会放过他,而你,在他失去利用价值之后,恐怕亦是瞧着他大不窝心。”朱乃魁眼珠子─翻,悼然道:
“别他娘把话说得这么难听,我可是个饮水思源,有情有义的人!”雍狷道:
“咱们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朱乃魁,还是相见不如怀念的好。”朱乃魁冷冷的道:
“我不和你扯这些闲淡了,最后一句话,这件事决不能泄漏出去,你们的逃走,也与我毫无干系,此外,姓雍的,在你服下解药并证实药效灵验之余,总可以告诉我郎五哥的下落了吧?”雍狷干脆的道:
“可以。”于是,朱乃魁拔出靴筒中的短刀,先替任非松了绑,将包交到任非手里,边叮吁着:
“马上就给姓雍的服药,我到外面先去安排─下,在这期间,不会有人来打扰你们,可是你们也出不去,我将在适当的时间里进来取册页以及聆闻郎五哥的消息,希望大家坦诚合作,不要玩花招,事成以前,我已有万全的准备,谁想搞鬼,就注定倒霉!”任非笑道:
“你宽念,不会有问题,一切都照你的吩咐去做就是。”朱乃魁大步离开,并将室门关上,有清晰的下锁声响起,看来,这位朱二爷嘴里希望双方“坦诚合作”,实则却─点也不放心。
任非略略搓揉手脚的关节部位,等活过血脉,他一跃而起,找着那只破瓷碗,在墙角的木桶里舀了半碗清水,又打开纸包,找了四颗药丸在掌心,合着清水叫雍捐吞下,然后,他开始为雍狷解绑,由于绳子捆得紧,又是密密麻麻交叉相缠,他用十根手指行事,就远不如刚才朱乃魁使刀子那么方便了。
雍狷服下解药,靠着壁脚闭上双眼,默默等待药性散开,任非─面双手不停,一面显得有些紧张的问:
“怎么样?老兄台,有什么感觉没有?”雍狷均匀的呼吸着,微微笑道:
“才吃下药,药效大概不会这么快……”解开了雍狷双臂双腕上的束缚,任非已是一头的汗,他接着动手去解雍猖足踩间的绳索,口中忍不住嘀咕:
“朱乃魁那龟孙子口口声声提醒我们不要玩花样,倒不知他自己有没有使歪点子?如果这解药有毛病,他就休想看那册页一眼……娘的,还有这身捆绑,怎的就紧密到和蛛网一样?难解难分,累死人了……”雍狷七情不动的道:
“用不着急,任老大,慢慢来,横竖也捆了这一阵子,早点解绑,晚点解绑,都无所谓……”拿衣袖拭了拭额头的汗水,任非吁着气道:
“有反应了么?”雍捐静静的道:
“你先别急着问我有没有反应,任老大,我却一直担心着一桩心事。”任非道:
“什么心事?”雍狷低沈的道:
“不管朱乃魁拿来的解药是真是假,任老大,我们姑且当它是真的解药,他就算履行了这笔交易的诺言,但是你呢?任老大,你到底有没有第二本册页?”任非嘿嘿笑了:“我当然有,老弟台,否则怎么敢和他谈买卖?”雍捐不由纳闷:
“可是,我明明亲眼看见你把那本‘落雁三击’的原册交给你的伴当刁不穷了呀,却又如何再变一本出来?”任非形色诡秘的道:
“老弟台,我不是说过么?戏法人人会变,各有巧妙不同,刁不穷那狗娘养的,仗着自己有几分本领,便待欺压于我,强取豪夺,咄咄相逼,哼哼,我打不赢他,却耍得了他;不错,‘落雁三击’的秘本原册我是交给了他,但在交给之前,我早已私下抄蓦了另一本收藏起来,换句话说,他有一本,我也有一本,而且,说不定我那一本,比他那本原册更要精密翔实……”雍捐若有所悟的问:
“莫不成你在原册里动了什么手脚?”任非干笑道:
“这个,你就不必多问了,总而言之,想占我的便宜,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这年头儿,光靠硬吃楞抢是不行的,主要还得会动脑筋……”摇摇头,雍猖道:“你真是只老狐狸,任老大。”任非褪下雍猖足踩问的绳索,无所谓的耸耸肩膀:
“人要活下去,就该想法子保护自己,老弟台,世道便是如此,弱内强食,适者生存,若不多花点心思,就连剩菜残羹也没有你的份!”雍捐正想说什么,忽然呼吸粗浊起来,面孔泛赤,汗水涔涔,他坐直身子,双手捂住胸口,频频干呕,模样似乎十分痛苦。
任非急忙为他轻拍背脊,边焦切的问:
“怎么样,是药力行开了么?”从雍狷额头上,毛孔里涌冒出来的汗水色呈污紫,颇有粘性,且隐隐发出一股腥臭气息,汗水分泌的速度极快,不片刻已浸透了他的衣衫,跟着就呕吐起来,吐出来的秽物,亦是黑糊灰杂─团,味道相当熏人。
任非又拿起破碗去舀清水,边送水给雍狷嗽口,他边喜形于色的道:
“好象是真有效验了,老弟台,你还好吧?”雍狷含水嗽了几口,这阵折腾下来,只觉内俯十分熨贴,呼吸也舒畅甚多,混身里外轻快不少,就是四肢虚软,骨节松散,有点提不起劲来。
放回破碗,任非又道:
“你且歇息一会,老弟台,运运气看,能不能流走经脉,贯通穴眼?朱乃魁那王八羔子,这次还算是有诚意,不会耍弄我们……”后脑靠在墙上,雍捐有气无力的道:
“任老大,有桩事可别忘了,等一会交出册页的时候,犹得附带一个条件,叫朱乃魁把我的弓箭砍刀交还给我:”任非笑道:
“一定,家伙便是我们习武之人的第二生命,当然不可随意丢弃,你放心,我必然会叫朱乃魁把你的兵刃带过来。”雍捐闭目调息了一阵,始经声道:
“我已经好得多了,任老大,这里还要再向你说声谢。”任非呵呵一笑,正待开口,室门外已响起启锁声音,转眼间,朱乃魁那胖大的身影已经出现于石室之中一真叫赶得早不如赶得巧,这小子简直把时辰拿捏得准透了,竟然一步都不差:仍然先把室门关好,朱乃魁端详着雍猖的气色,似乎完全不觉得屋里有股熏人的臭味;他搓着两只手,一副志得意满的德性:
“喂哼,我这解药的效力可不是假的吧?所谓真金不怕火炼,灵不灵一试便知,任老鬼,我救了雍狷一命,该做的已经做了,现在,轮到你实践诺言啦,‘落雁三击’的册页在哪里?”任非笑道:
“你倒是立马追踪,猴急得紧,莫非还伯我不给你?”朱75魁硬绷绷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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